由于敌情万分紧急,上级拨来50辆卡车,令邓军和周仆的团队改乘汽车前进,务于拂晓前到达龟城附近。
现在,这支车队,已经穿过新义州,直奔东南。新义州的大火,越来越远地落在他们的身后了。
战士们拥挤不堪地坐在卡车上。没有笑语,没有歌声。刚才,从新义州的大街穿过时,那冒着火焰的窗口,那翘到大路上的粗乱的钢筋,倒塌的房屋和密密的炸弹坑,都使他们的心情分外沉重。各连都已作了传达:敌人其中的一路,正沿着这条公路疯狂冒进,时时刻刻有同这路敌人遭遇的可能。所有轻重机关枪都脱去了枪衣,准备随时迎战。
团长邓军和政治委员周仆,这时分坐在两辆卡车的驾驶楼里。他们的位置正处在先头营的后尾。邓军膝上铺着一小张龟城的地图,手里握着一支过去缴获来的美国的绿皮电棒,一时照照地图,一时下车瞅瞅手腕上的指北针,惟恐走错了方向,赶不到预定的地点。对于当前局势的全部严重性,邓军是了解的。根据敌情通报,气焰嚣张、多路猛进的敌人,有可能在一两日内压到鸭绿江边。在这万分危急的时刻,统帅部的决心是:由新义州、长甸河口和辑安三处渡江的大军,必须尽快地赶进,求得能在龟城、泰川、球场洞、德川、宁远、五老里一线阻住敌人,控制朝鲜北部一定的地区。只有这样,才能使自己站定脚跟,并掩护朝鲜人民军北撤整顿。如果进展迟缓,就会在鸭绿江南的狭小阵地上,陷于背水作战的不利境地。因此,他和周仆率领的这支部队,必须在拂晓以前进到龟城附近,争取明晚在龟城以南地区构筑阵地,进行防御。命令还强调说,当前的敌人美军二十四师和英军二十七旅,昨天就从安州突过了清川江,开始向定州和泰川冒进了。如果今晚赶不到龟城附近,天亮以后,敌人空军活动频繁,将给我军增加困难,抢占龟城的任务就难以达成了。
邓军心情焦躁,望望车窗外,真是夜色如海,车队就仿佛在海底里摸索似的。只有定睛细看,才能看出公路像一条若有若无的细蛇隐在夜色里。由于上空时时有敌机袭扰,过江前上级就规定不准开灯,车行得十分缓慢。邓军越发焦急起来,对司机说:
“像这样子,一小时能走几公里呀!”
“超不过十公里去!”司机没好气地说,“我一辈子也没这样开过车,不准开灯,把我的眼睛都使疼了!”
老实说,邓军也不很赞同这种规定。但既然规定了,就只好走一程再说。他转念一想,即使每小时走十公里,天亮以前,赶到第一个目的地新成里,也不是没有可能。想到这里,他的心稍微平静了些。谁知这时,前面车轮子吱吜一声,停下了,司机急忙煞车,也跟着停了下来。
邓军以为前面的车出了毛病,只好压住性子,掏出烟盒,给了司机一支,两个人一起抽起烟来。眼看一支烟抽完了,前边还没有一丝动静。
他打开车门,跳下车,止不住用他的大嗓门喝问道:
“搞什么鬼呀?为什么不开?”
“老邓,我看也许出了什么事了。”是政委的声音。原来他已经下了车,观察着前面的动静。
这时,从前面跑过一个通讯员,报告说:
“团长,前面走不了啦!路堵住啦!”
“什么堵住了?”邓军忙问。
“叫火堵住啦!”
“夸大!”邓军立刻指责说,“火还能把路堵住吗?”
“是这样。”通讯员说,“路两边的房子都起了火,火头子快连起来了,汽车开不过去。”
“能不能从旁边绕过去?”
“孙营长正探路哩,叫我来告诉你们不要着急。”
邓军挥挥手,先让通讯员回去。然后对周仆说:
“伙计,你等等,我先去看看。”
“咱们一起去吧。”
周仆说着,就随邓军沿着公路向前走去。警卫员和几个参谋也跳下车来,跟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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