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真实的一面,这可不是什么虚伪,这仅是一种自保的手段。
我钟爱的那个片段,死去的白雪公主被王子吻醒,我记得我第一次读完这段后一个人蒙在被子里哭了一个钟头,人永远不可能了解自己的极限所在对不对?比如你就不可能知道自己到底一次性可以流出多少眼泪。反正那次我哭湿了我的枕头,第二天不得不拿出去曝晒,最倒霉的是第二天还是我的生日,我不得不顶着两只杏核眼接受四面八方的祝福。
提到我的生日会,那绝对是令人叹为观止的盛大场面。我打小人缘就好,虽然祖母总是数落我骄傲不懂得尊重别人,但是小朋友们都喜欢众星捧月似的围着我打转,我也不好阻止他们对不对?我成年之后,人缘就更好了,因为我三教九流的朋友数目实在太庞大,我和萧恩商议再三,决定这次婚礼只请双方亲属,待回纽约之后再到广场饭店补办一场,宴请那票狐朋狗友。
我承认表面上看起来我是个格外张扬的女人,但这并不代表我内心深处没有细腻柔软的地方。
我的整个童年外加璀璨如花的少女时代都在默默等待一个可以引领我穿越生死的吻。当然了,我没有等到。但是我不泄气,我还是很兴奋地等待着童话故事的情节发生在我的身上。
我想这也就是我最近对萧恩阴阳怪气的症结所在。他人很好,对我也很好,但他没有给我带来那种唯美纯美的感觉,我想他可能并不是我一直在寻觅的王子。
我常常在想,为何每一个妙龄的女孩子都可以显得那么美丽,像是住在花苞里的精灵一样,那么荏弱又鲜艳,我认为那是因为她们都在追寻一个梦,一个爱人和被爱的梦。
我也有这样的梦想,我捍卫它。
我不否认我极度现实,我爱钱如命,但那仅是我性格中的一部分,钱是很好的东西,它也许买不到幸福,但它无疑可以通往幸福,我怎么可能不狂爱它?
不管我多么爱钱,我内心深处依然还有更爱的东西,比如亲人。我认为每个人一出生就拥有两大财富:无形的是时间,有形的是亲人。
我几乎敢用金钱衡量一切,比如良知,若你问我良知卖不卖,我会当你开玩笑,然后回答你,一万块肯定不卖,十万可以考虑,一百万铁定卖给你。但市侩如我也绝对不会拿金钱衡量亲情,因为亲人可以给你爱给你幸福,爱与幸福都是无价的。
如果你问我这个世界上有什么东西能令我死都不松手,那肯定不是钱,而是幸福。
不知是否因为我太重视亲情,所以我具备另外一项异能,我可以预知所爱的人的吉凶生死,奶奶告诉我这项超能力在厉家不曾出现过,我是第一个。
虽然我有这么多阴阴阳阳的古怪天赋,但我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怪物,我一向认定我是天底下最正常的女孩子,怪物是另外一种人,比如戈尔德曼家的该睿。
我是遗腹子,我没有机会预感父亲的死亡,嗯,也许我也预感到了,不过那时我还是个胚胎,不懂得表达。
我三岁的时候预感了太祖奶奶的死,她死于心脏病突发,她当时一个人在书房整理账目不许人进去打搅,我在婴儿房大哭大闹,拖着奶奶非去书房找太祖奶奶不可,溺爱我的奶奶无可奈何地抱着我轻轻推开书房的门,我记得她当时还埋怨我,就数你最顽皮,一会儿太祖奶奶非打你屁股不可,然后她看到了神色异样的太祖奶奶,她愣住了,靠着门僵立了一会儿,缓缓把我放下。
第9节:第一部 缘来(9)
后来我预感了妈妈的死,我在突然浮现于眼前的幻境中看到夺走妈妈性命的那场连环车祸,“哎呀,破开了,妈妈破开了,流血了!”我从饭桌旁跳了起来,也来不及哭'奇‘书‘网‘整。理提。供',飞一般冲出去要帮助妈妈脱险,但我跑出家门口又停住了,我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我不知道哪一个方向才是正确的,然后我才开始哭。
因为车厢变形得太厉害,妈妈的内脏都被挤了出来,包括奶奶在内都只看到妈妈被修复过的遗体,只有我在我的预感中看到了修复前。那是一个惨烈的景象。
奶奶说我勇敢过了头,因为我没有表现出惊惧的样子。
我不怕吗?不是的。接连几个月我都被噩梦惊醒,但我不尖叫也不求助,我自己坐在床上安慰自己,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按照大多数人的标准,我绝对可算一个不幸的女孩,七岁就失去父母,但我每天都告诉自己说,我才不会不幸呢,我是最幸运的女孩子,我要做最幸运的女孩子!
我做到了。至少,至今为止我都没有辜负我自己。我想我还真的算是一个狂妄透顶的家伙,我才不管老天爷为我制造多少障碍不想让我幸福,我说了我要幸福,我就一定会幸福。
所以与萧恩迫在眉睫的婚礼令我如此心神不宁,我看不到那种我梦寐以求的幸福,我相信自己的直觉,如果它会来临,我一定可以感受到,就像候鸟可以感受节气的嬗变,就像蚂蚁可以预知洪水的来临,但面对萧恩我一点感觉都没有。我感觉不到我嫁他会幸福,这实在糟糕透顶。
我甚至连悔婚的念头都有了。
萧恩家的亲属陆续赶来,他爷爷是美籍非洲人,好学不倦又聪敏过人,靠个人奋斗成为很有名气的历史学家,她的奶奶出身英伦,远嫁美国,和她爷爷相知相守,恩爱如昨,我看到那对肤色迥异的老人站在一起,我可以很清晰地感受到流转在他们之间的幸福,然后我就更烦躁,我和萧恩之间没有那种静谧又甜美的无形联系,我太现实精明了,我没办法自欺欺人。萧恩家的亲戚大多都在教育界工作,个个都是书卷气十足,彬彬有礼,连几岁大的小孩子都格外地懂礼貌,奶奶爱死这些准亲家了,安排几位叔叔一天二十四小时招待贵客。姑姑们则被奶奶指派去和婚庆公司的承办人讨论婚礼细节问题,诸如究竟准备几种口味的法国奶酪?冰雕到底选择什么图案?伴娘头上要不要戴花环?堂兄弟们跑去酒窖挑选红酒,一个一个喝得满面通红地跑回来,被奶奶逮住了一顿臭骂。奶奶自己呢,先是吹毛求疵地要求提前品尝外烩公司提供的各色菜肴,后来又亲自请回退休的老厨娘为我制作结婚蛋糕。我无所事事,闲极无聊又准备去找萧恩的麻烦,奶奶目光如炬,立即跳出来制止,她厉声吩咐我再去试穿一次婚纱。
我虽然满腔不情愿但也不敢违拗奶奶,别看我平日在她跟前神头鬼脸的,其实我是很怵她的,尤其她用那种不容置疑的口吻和我讲话的时候。
我一向都是在下属面前很有威慑力的上司,因为我一直苦心积虑地模仿祖母那种不容置疑的强硬态度,这么些年的勤学苦练,我已经大致掌握其中精髓。
我穿上婚纱,整个人像被云朵儿托住了一样,堂姐妹在旁边鼓掌赞好,我则叽咕:“试了多少回了,还让我试!难道我的身材会在短短几天之内突飞猛进不成?我又没有怀孕!”
最小的堂妹岚清大惊失色,“你怀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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