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复光道:「还请皇上慎言。」
朱翊钧自觉拐个圈子,辱骂祖先,一时於心有愧,但又打从心底不喜欢张复光直言不违,怒道:「区区**,竟敢擅闯皇城、废话连篇!你何知道冒犯龙颜,罪当抄家?」张复光道:「草民自然知道。但是草民早已孑然一身,孤家寡人,恐怕皇上要抄家,亦不得意矣。」朱翊钧盛怒难当,道:「既然如此,朕宽宏大量,赐你投湖自尽!」张复光又道:「小人长居南方,熟知水性,恐怕不容易淹死。」朱翊钧火上心头,道:「投湖当然要抱石,抱石又岂会淹不死?去,别阻碍朕於仙子相会!」
红叶急道:「假如复光投湖自尽,红叶亦不苟且偷生!」
「何解?」朱翊钧再三受拒,转问张复光:「你是何处人?竟敢冒犯天子!」
张复光道:「草民是皇上的故人之後,草民先父,何止冒犯龙颜?简直有辱大明、专横拔扈、上凌圣上、下欺百姓、勾结内官、结党营私……」朱翊钧到底还有德性,听见张复光辱骂其父,有失大孝之道,皱眉责备道:「为人子者,先父有何过犯,亦不应恶言咒骂!答,你先父是谁?」张复光拱手道:「草民害怕提起父亲名讳,会触犯龙颜,不敢轻言。除非皇上……」朱翊钧耐不住好奇,骂道:「你早就触犯龙颜,忤逆圣谕,罪加一等!」
张复光见朱翊钧没有耐性,故意摆一道:「可是草民始终担心龙体违和,不大想透露。」朱翊钧遂上前,单手揪住张复光的领子,说:「你这贱民敢再卖关子,朕就亲手杀死你。」红叶生怕朱翊钧认真起来,连忙拉开张复光,说:「请皇上息怒,饶过草民性命。」
张复光见红叶紧张,便不再耍玩朱翊钧,回复严肃面貌,说:「皇上,草民姓张,复光是化名,原名静修。父亲是官拜太傅,曾任内阁首辅的张居正。」
「张、居、正?」朱翊钧听见命号,顿时冒起千思万绪,脑海一片空白。他心道此人早已灯灭,但是终日阴魂不散般,勾起自己的复杂回忆,尤其那张令他又敬又怕的脸,还有几分爱恨交缠的情意,以及自己受人唆摆,一时意气用事而抱憾终生的暴行。凡是种种,令他只好说:「张太傅遗有六子,你排第几?还有多少兄弟尚活?」
张复光道:「静修居末,当年抄家,幸得父亲友人接济,逃过一劫。至於其余兄弟,久无联络了。」
朱翊钧松一口气,但是还有一口憋在胸口;这一口,憋了二十三年。他说:「亏你斗胆见朕,难道不怕朕要杀你?」张复光道:「草民流浪多年,尽见人间疾苦,所谓生生死死,已经看化。」朱翊钧狞笑一声,说:「好,你心里定是想着朕害你家破人亡,何时得到报应!」张复光拱手道:「先父为报先皇和皇上的知遇之恩,鞠躬尽瘁,死而後已。草民虽知我父嚣张专横,但是精忠报国之心,比起群臣有过之而无不及。草民不才,但是父亲的一片丹心,还是继承过来,至少不会陷害害上。」
朱翊钧知对方所言非虚,皆因张居正为官多年,何曾有造反之谣?但他回想张居正屍体未寒,自己狠下毒令,害得张家家破人亡。眼前张家遗孤流亡多年,想必屈尽艰苦,怀恨在心,不禁提防三分,说:「张太傅为国为民,一片丹心,可昭日月,朕亦知晓。朕亦只怪他以权谋私,欺压百官。既然张家已得到应有惩罚,朕就饶你死罪,让张家有人继後香火,算是还给太傅一个人情。话说回头,你擅闯皇城,所为何事?」
张复光顿即跪地叩首,道:「草民远道而来,只为进上一言。」朱翊钧扬手道:「有话直说,不必转弯抹角。」张复光遂抬头道:「矿税可以兴,帮会不可亡。」朱翊钧睁大双眼,敌视张复光,道:「你何以知道矿税之事?」张复光望着红叶,说:「皇上不是说红叶是仙子吗?」红叶一阵愕然,瞪大眼睛望住二人,朱翊钧又瞧得失神。
其时,四方陆续传来兵马踏地之声,兵器乒乒乓乓的响闹着。朱翊钧见兵马赶来,遂说:「张静修,矿税之事,你无权过问。至於你擅闯皇宫,朕可饶你一死,但是红叶必须留下,当朕的皇后。」
红叶不待张复光答话,已抢着说:「草民感激皇上圣恩,可是区区小女子,还是……还是请皇上放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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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回 无双(上)】………
第四十七回无双(上)
皇城西苑红火连绵,并非火事,而是兵马满布。WenXueMi。com此时不单宫中第一高手田义在场,连桂常喜、蔡泰祖等其余二十四衙门的掌印及秉笔太监,还有其他侍卫和宫人好手。此外,三大营提督、五军营大将等要人,亦纷纷带同军队勤王。和谐的帝城,竟然出现千军万马,泛起一阵杀气。
朱翊钧正色说道:「皇宫兵卫过万,你们逃不了。红叶仙子,假若你不愿意当朕的皇后,朕就要张静修人头落地,还派兵剿灭天下帮会,除去武林各派,世上再没有所谓『江湖』两字。」他怒目一瞥臣子和将兵,竟然无人胆敢反对此暴行,甚至赞成此举的当红太监,亦不敢发言。这下手段正是从张居正学过来,可谓青出於蓝,胜於蓝。
张复光未经御准,擅自与红叶立正,笑道:「先父常在信中提及,皇上有经国之才,果然所言非虚。草民认为皇上用这番手段,对付外朝群臣,整治内朝二十四衙门,大明江山至少多延续百年。」除田义外,其他人面面相覻,心道今次竟是张居正後人,深入皇宫报仇,还恶言诅咒,可真是天下奇闻。谁都知道张居正面对皇帝老子,从来以老师自居,此刻遗子颇有老父风范。
然而朱翊钧早已习惯,大笑三声,道:「朕见过张太傅的儿子,个个忠骨义胆,但只有你的口才得张太傅真传!嘿,朕就瞧你面对千军万马仍临危不乱,总算不丢太傅面子。」
张复光拱手道:「谢皇上褒扬,可是皇上似乎不明白草民之意。恐怕长此下去,大明江山岌岌可危。」朱翊钧立时瞪起双目,道:「朕调兵遣将,平定东北大乱,推行新政,以至国泰民安。即使没有张太傅,大明皇朝还是稳如泰山,岂容此等小人胡言乱语,妖惑人心!」张复光摇首道:「草民斗胆请问皇上,皇上见过多少老百姓,巡视过多少地方?」朱翊钧皱眉道:「朕懂得你的诡计。朕日理万机,鲜有出宫,可是老百姓的说话,自然有办法知道。天下各府、各县、各城、各村,朕都可以命人查得一清二楚,天下间大小事务,朕都了如指掌。」张复光笑道:「如此说来,皇上心目中的江山,是从别人的话听出来,或是从纸上看出来的江山。」
朱翊钧自知着了一道,无言以对。
张复光重重叹息,道:「皇上贵为天子,难以抽身巡视,实属寻常。况且天下之大,假若皇上要逐一巡视,不单耗费巨大,还劳民伤财,并非上策。因此皇上并非不愿体察民情,而是难以事事躬亲。一些琐碎杂事,交由臣子协办,更属明君所为。」朱翊钧不料对方出言相救,遂点头道:「历代先帝一方事必躬亲,一方任用贤能,从谏如流,大明江山得以延续百年,乃是天命所归。」张复光又扫视四周的将兵车马,笑道:「但愿皇上可以效法祖宗皇帝,毕生勤於政事。」
朱翊钧闷气难咽,但无谓自暴其短,保持缄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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