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聿明万万没想到,平时笑眯眯的刘大夫,会牵扯进这些乱七八糟的事里。他与刘洪祥虽不亲近,但对方一向人缘好,跟谁都没脾气,孙卓屡次三番非议自己,他还常常劝孙卓不要心胸狭隘,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坏人。
“会不会搞错了?”或许,只是巧合。
庄奕起身走到窗前,墙根边放着一张白色书桌,上面有一封文件袋、一台笔记本电脑。他一并拿过来,打开桌面上一个名叫“证据”的文件夹,给他看其中一段视频录像。
寻聿明伸手够过床头桌边的眼镜戴上,那视频刚好开始,画面里是一条黑白色的走廊,看样子的确是家医院,只是装修比起西湾医院来,明显次一等。
“这是五院,就在机场附近。”庄奕倚着床头,将他扯到胸前,右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捋着他的卷毛,“我问了上次审问你的那个女警官,她跟我说安格斯被你打伤后,直接被送去了就近医院。我又让舅舅托关系,要来了那天的看诊记录,和监控录像,是他没错。”
屏幕上果然出现一个高大的白人老头,他一手捂着流血的鼻子,看不清面目,但那头半长不短的花白银发,和精神矍铄的姿态,确实是安格斯无疑。
他被人搀扶着送进急诊处置室,便没有再出来。寻聿明左等看不见他,右等也看不见他,刚想去拉进度条,却被庄奕从后按住了手:“等会儿,先别动。”
“等什么?”寻聿明抬头看他一眼,庄奕此刻的表情有些凝重,眉心微微蹙着,眼神比平时更深邃。
他伸手一指屏幕右上角,示意寻聿明去看:“这里,看见这个人影了了么?”
庄奕按下暂停键,画面定格在这一秒,寻聿明拉近电脑仔细观察一看,“真的是刘大夫!可他们没见面啊?”
“我那天看见他的录像,有点怀疑,就让舅舅找熟人问了一下。”庄奕道,“原来刘洪祥的爱人就在五院上班,是神内的大夫,那天他是去接老婆下班。”
他原本也没多想,只是觉得有些巧合,后来听陈霖霖和他说,是刘大夫推荐孙卓上寻聿明的手术,才觉得蹊跷。孙卓和寻聿明不和,是医院人尽皆知的事,也就是寻聿明平常专注研究不爱理会人情世故,换做心胸狭隘的人,肯定要给孙卓穿小鞋。
一般人在他们两个面前都很有眼色,从不会提起另一个人,也不会闲着没事把他们两个往一起凑。刘大夫是最圆滑精明的人,能让勾心斗角的医院里人人夸一句,可见他做人的功力。
这样一个人,怎么会提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建议?
自然,刘洪祥新近升官,如今大小也是个领导,考虑问题或许更以大局为重,想让寻聿明和孙卓化解矛盾,团结工作,也说得过去。然而刘洪祥是个明哲保身的人,格局似乎并没大到这种地步,若说是老陈这样想还合情合理些。
再则,他一直以来竞争的是神外的行政主任,后来做了后勤主任,工作重心仍以专业见长,怎么会忽然操心起人事科该管的事?难道精明如他,还不懂多管闲事是职场大忌么?
“所以我猜,他可能一直对你有意见,故意安排孙卓给你添堵。”庄奕道,“对他产生怀疑之后,我又想起监控的事,立刻让舅舅调了那天五院所有的监控给我,助理找了一晚上,发现了这个。”
他点开另一个视频片段,屏幕上赫然是安格斯和刘洪祥。看录像时间,大约是晚上九点多,安格斯鼻梁上的伤已经包扎过,大半张脸肿起来破坏了慈祥和蔼的面目,路灯下反倒有些狰狞。
刘洪祥胖胖圆圆的脸上挂着招牌式的笑容,仰着头站在医院后门的小花坛边,与他聊着些什么。两个人各拿一支烟,青雾袅袅,笼罩其中。
庄奕关上播放器,揉揉寻聿明面无表情的脸,笑问:“怎么了?看傻了?”
“没有……”寻聿明侧过头,翻身躺了下去。
空气冰冰凉凉透着寒意,庄奕怕空气太干燥,寻聿明会喉咙痛、流鼻血,因此卧室只有睡前才开暖气,此刻却有点冷。他下床打开加湿器和暖气开关,又开了新风系统,回来给寻聿明盖上被子,“我陪你睡一会儿。”
同样是一宿没合眼,庄奕也困了。
寻聿明胸口堵着一口气,闷闷的不高兴,根本睡不着。庄奕合衣躺到他身边,从后搂着他的腰,贴着他耳朵,困倦之下声音有些慵懒:“小耳朵为什么那么多敌人呢?坏人为什么总盯着小耳朵呢?小耳朵到底做错了什么呢?唉,小耳朵好生气,好心烦,好委屈,好想哭。”
“你是读卡器吗?”寻聿明推推他,心里暗暗惊讶,庄奕居然将他所思所想一字不落地猜透,在他面前自己就像不挂一丝,全都被看光了。
庄奕握着他没受伤的右手,揉来搓去地把玩着说:“我是干什么的?连你这点小心思都猜不到,我也不用营业了。”
“也是。”寻聿明只顾着追求自己的事业,几乎忘记,他也是个顶顶优秀的心理医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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