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了西夏的经济命脉,不啻就是不宣战的宣战。既然如此,韩绛到任,迟早总有一战。身为主军的枢密使,文彦博比谁都清楚这一点。可兵是凶事,胜败难料不说,与西夏打仗,尤其凶多吉少:几乎从来就没有胜过呵!既胜少败多,前敌又是韩绛经营,自己只有空名,要替他分担失败的罪责,不说不值得,也太冤了!
韩绛还没出发,文彦博就向皇上建议:“皇上,兵机诡秘,瞬息万变。韩大人宣抚陕西,拟放权任事,让他相机全权处理才好。”
“那是自然。”皇上说,“不过,朝廷也不能完全放任不管。”
“皇上圣明。攻守大计,当然还是朝廷拿主意,不过任他自己相机揣度处理而已。枢密院已拟下攻守两策,请皇上定夺。”文彦博说,一面将个折子呈给皇上。
神宗接过一看,面面俱到,攻也说了,守也说了,实在没有什么挑剔的,就收下了:“倒很全面,就这样给韩绛吧,由他自己根据情况决定取舍。”
“皇上圣明。从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这自然只能是个大框框,由他自己去选择。”文彦博说,大大松了一口气:从这一刻起,韩绛的胜败就跟自己一点儿干系也没有了。
这种面面俱到的东西毫无用处,谁都清楚。反正要到前线了解了具体情况,才能制定因应对策,有这些无所不适的空话常常提醒自己,倒也不是什么坏事,韩绛并不介意。至于文大人悄悄结下的那个暗“扣”,他自然更想不到。
安石虽曾主动请缨,却始终忧心忡忡,认为目下根本不宜与西夏、契丹对垒;不得已,也宜守不宜攻:“照目下的情况,只能以静重为上,先办好内政。主要是咱们财政不足。要举事,必然捉襟见肘,怎么成呢?天下事好比下棋,落子先后,是否恰当,最为关键。稍一不慎,就有麻烦。目下最急的是理财。而要理财,又以农事最急。主要是去其疾苦,抑制兼并,便趣农。臣之所以紧紧抓住差役法不放,也就是因为这个。魏徵说:‘中国既安,远人自服。’实在是至理名言。只要咱们内政修好了,国富民强,就能真正所向无敌了。不仅西夏,就是契丹一齐来,也不怕。眼下既迫不得已,恐怕还得以守为上,不要轻言进攻才好!”
“爱卿说得对,将这意思也转告韩绛知道吧。”皇上说。
“臣这话已经跟韩绛说了。皇上再强调一下,韩绛会更慎重!”安石解释。
“那就下诏再强调一下,让他慎重些好。不过,前线的事主要还得靠他自己定夺。”皇上的意思,大致该在两可之间吧?
皇上既有这个态度,一切全都得看韩绛了。
打仗要胜,不外兵精将勇。韩绛到任的第一件事,就是招练精兵,调集勇将。他将番汉全军分为七路,每路各由一名将军统领,自己掌握全军。青涧一路,委的是钟谔。钟谔当年不是因为杨定被杀,连贬四级,到随州受管制去了吗?那时间并不长,不到一年。皇上原是因为面对压力,才不得不暂时贬他。事后到底为他不平,要让他做西京左藏副使、商州都监。可因为嫡母去世,钟谔得守丧,他没去赴任。此后,边境上还有几处争着荐他聘他,朝廷也要他终丧赴任,但他坚持守孝,一处都没去。直到韩绛做了陕西宣抚使,聘他知青涧城、兼鄜延路钤辖,一是军情紧急,二是又回到老地方,他才终丧,应聘上任了。
钟谔仍然没有忘记他的收抚横山之梦。“横山的老百姓,都想归顺大宋。只要咱们大兵一出境,大河之南就可以抚而有之。”他向韩绛建议。又指着地图,说出了他的具体规划:“从绥德城挥兵北上,进据啰兀城,一路由南而北修筑抚宁故城、啰兀城、永乐川、赏逋岭等城寨,直通河东路鄜州、府州一线。每地相隔四十里左右,可以互相接应。不仅能括地数百里,且与河东、鄜延三路合成掎角之势,相辅相成,攻守制敌最为有利。如果鄜州、府州方面再能由南而北,修筑葭芦川、开光岭、吐浑川、荒堆三泉一线城寨,叫陕西、河东两路连成一线,就更好了。我们由啰兀城北上,河东由鄜、府发兵策应,两路大军在西夏银州、夏州会师,接应横山归顺军民。两处夹攻,再没有不胜的!”
他久为边将,熟悉边境种种情况,又说得头头是道,显然早有筹划。韩绛也真没太将西夏当回事。谅祚不是已经死了吗,秉常接了位,不过十岁的娃娃,成得了什么气候?既是这样,还能不同意?朝廷与安石的嘱咐,早想不起来了。当时就将他的意见加急送往朝廷,请求批示。枢密院已经有过态度——凡事由韩绛相机处理,没必要再表态了。皇上原来就在两可之间,见了岂有不心动的?
安石自然担心:“这是进攻,不是防守。而且,这计划臣也有些担心。”
“爱卿担心什么?”皇上问。
“臣不大了解那儿的地势地貌,不知道那儿能不能据城固守?此外,得地之后分兵据守,战线拉长了不说,力量也分散了。各寨相距四十里,虽不算太远,一旦交兵,接应起来有没有困难,也难说得很。臣看西夏用兵,最大的长处就是能迅速聚兵,向锋线集中优势兵力以求一搏。而我们的弱点,也正在于兵力分散。总兵力虽比他们多得多,投入战场的兵力却每每处于劣势,所以败多胜少。”安石分析说。
大宋遗事 第九十五回(2)
“朕也有些担心,所以想要钟谔进京当面谈谈。”皇上说。
“两军既已对垒,臣怕钟谔一时难以脱身,就是能来,也还是空对空。皇上最好派人去实地考察一下,这样心里就有底了。此外,是否也提醒一下韩绛,请他集中一定的机动兵力,随时准备接应前方。能扬长避短,就稳妥了。”安石建议。
“就这么办。下诏允许韩绛相机行事;再让他兼做河东安抚使,以便统一指挥两路。你们考虑,尽快派个人去实地考察;再就近委托当地官员先去看看,立即上报。这样双管齐下,钟谔来不来,问题就不大了。”皇上吩咐。
果然不出安石所料。正是关键时刻,韩绛没法儿派出钟谔,只上了个折子,请朝廷准许钟谔暂不赴京,朝廷倒也没说什么。跟着,韩绛在军中拜了相,更有权威了。就是钟谔,也升了一级。可朝廷的特使还没到前线呢,就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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