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号航班血迹斑斑的经济舱尾部,全科医生米尔顿·孔帕尼奥先生正竭尽所能抢救格温·米恩。至于能不能把人救活,他心里也没底。
D·O·格雷罗拉响炸弹的时候,格温与他只有一门之隔,离爆炸中心最近。
换作其他情况,格温肯定会和格雷罗一样,当场殒命。好在当时有两种情形让她逃过一劫。
爆炸发生时,格温与炸药之间还隔着格雷罗和洗手间的那道门。虽然这两样对炸药的阻挡微乎其微,但在万分危急的一刹那,二者共同起到了缓冲作用,避免了首次爆炸对格温的直接冲击。
也就是在那一刹那,飞机表面裂了一个口子,随即发生第二次爆炸,也就是爆炸性释压。
爆炸产生的气流一下子把格温掀起,使她向后摔去。格温伤势严重,血流不止。与此同时,这股气流却遇到了另一股相反的力量,也就是舱内空气朝机尾被炸开的裂洞向外部逸散产生的气流。结果就是,这两股气流像两股旋风似的迎面相撞。释压产生的气流随即占了上风,风卷残云般裹挟着爆炸产生的气流一起冲入高空的夜色中,消失不见了。
因此,爆炸虽然猛烈,受伤的人却不太多。
格温·米恩伤势最重,她躺在过道里昏迷不醒。紧挨着她的是那个长得呆头呆脑的年轻人,就是他突然从洗手间走出来,吓到了格雷罗。这个年轻人也受了伤,一直在流血,而且觉得有些头晕目眩,不过他还能站起来,意识也还清醒。附近的五六个乘客被爆炸产生的碎片砸到,有些瘀青或轻伤。其余乘客有的被爆炸性释压产生的气流夹带的杂物打到,有的受了些擦伤,还有些被吓坏了,一时缓不过来。不过,这些人的伤都不重。
起初,舱内产生释压之后,所有没在座位上坐稳的人都被那股巨大的吸力吸向机尾的大洞。格温·米恩当时的处境也十分危险。好在当时她已经落在了地板上,也许是出于本能,也可能是巧合,她的一只胳膊刚好挽住了一个座位的底座。这样一来,她没有被气流冲走,其他人也被她的身体挡了下来。
最初的那股气流冲出去后,机尾的吸力弱了下来。
无论有没有受伤,此时所有乘客面临的最大的威胁就是缺氧。
虽然氧气面罩及时垂落,可是只有个别人立马抓了过来,戴在脸上。
好在有几个人已经行动起来,还不算太晚。几位空姐训练有素,不管当时在机舱的哪个位置,都立即一把抓过面罩戴在脸上,然后指挥其他乘客照做。机上碰巧有三位医生,他们原本是趁淡季跟妻子一起组团去度假的。出事后,他们知道时间就是生命,立即给自己戴好了面罩,然后赶忙让周围的人也戴上。朱迪,也就是海关检查员斯坦迪什18岁的外甥女,动作十分敏捷,她给自己戴好面罩,又拉下另一个面罩扣在邻座的小婴儿脸上。随即赶忙给孩子的父母和过道那边的几位乘客打手势,让他们赶快吸氧。那个逃票的昆赛特太太因为以前常常偷乘飞机,见过好多次氧气面罩的用法演示,所以知道该怎么做。她给自己拿了一个面罩,然后把另一个递给她身边那个吹双簧管的朋友,就连他本人也是被老妇人拉回座位上的。至于能不能活着回去,昆赛特太太也不知道,但她觉得自己并不怎么担心。无论发生什么事,只要她还活着,就一定要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弄个清楚。
有人把一个面罩塞给格温身旁那位受伤的年轻人。虽然他站不太稳,到现在也没弄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还是设法把面罩戴在了脸上。
即便是这样,最终只有将近半数的乘客在关键的15秒内吸上了氧气。随后,那些缺氧的乘客开始逐渐陷入昏睡状态,又过了15秒,大多数就昏迷不醒了。
格温·米恩没有吸到氧气,也没有及时获助。她因受伤导致昏迷,情况变得更严重了。
当时,驾驶舱内的安森·哈里斯机长冒着机身受损更重甚至是飞机解体的风险,毅然决定驾驶飞机高速俯冲,格温和其他人才不至于窒息身亡。
俯冲从28000英尺的高空开始,历时两分半,最终停在10000英尺的高度。
人在缺氧的情况下只能活3~4分钟,否则大脑就会受损。
俯冲的前半截,也就是前1分15秒内,飞机下降到了19000英尺,那里的空气依然十分稀薄,不足以支持生命。再往下,空气越来越稠密,可以供人呼吸了。
到12000英尺的时候,人就可以正常呼吸了。到10000英尺时,虽然时间非常紧迫,但还来得及,2号航班上那些失去意识的乘客逐渐恢复过来,只有格温还在昏迷。许多人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刚才昏迷过。
最初的那股震惊过后,乘客和其余几位空姐逐渐平静下来,明白了自己的处境。资历仅次于格温的一位空姐急忙朝飞机尾部的伤者走去。她来自伊利诺伊州的奥克朗,是一位时髦的金发女郎。只见她面色苍白,急促地喊道:“有没有哪位是医生?”
“我是。”没等人叫,孔帕尼奥医生就从座位上走了出来。他个头很小,五官分明,边走边急匆匆地跟空姐说着什么,听上去是布鲁克林口音。他赶忙查看了一下,发觉四周冷得要命,寒风正呼啸着从机尾的大洞猛灌进来。原来的洗手间和机尾厨房一片狼藉,到处是烧焦的木头和变形的金属碎片,现场血淋淋的。机身通向机尾的地方裂开了,电线和各种结构组件裸露了出来。
因为机舱不再是密闭的了,狂风的呼啸声和发动机的轰隆声相互交织,响成一片。孔帕尼奥医生只能提高嗓门,免得被噪声湮没。
“建议你把大家尽量集中到前面去。越暖和越好。拿些毯子给那些受伤的人。”
那位空姐面露难色:“我尽量找找看。”毛毯平时基本上都放在头顶的行李架上,可爆炸过后,毛毯和乘客的衣服等杂物都被释压造成的气流卷走了。
和孔帕尼奥医生一起去度假的另外两位医生也加入进来。其中一个指挥另一位空姐道:“把你们能找到的所有急救设备都拿过来。”孔帕尼奥医生已经在格温身边跪了下来,三位医生里只有他随身带着医药包。
无论去哪儿,米尔顿·孔帕尼奥医生都会随身携带一个装有急救用品的小包,这是他的习惯。虽然其他两位都是内科医生,按说比他这位全科医生更权威,但此刻是他在掌控大局。米尔顿·孔帕尼奥的字典里从来没有“下班”二字。35年前,他还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出身于纽约贫民窟,一路摸爬滚打、小有所成。他在芝加哥市离密尔沃基和大道区不远的“小意大利”挂牌开业,成为一位全科医师。从那以后,用他妻子的话说,除了睡觉,就是行医,为此她只能默默忍受。他很享受这种被人需要的感觉。仿佛医生这份职业是他赢来的奖项,生怕一不留神它就会悄悄溜走。无论何时,只要有患者需要,从未听说他会闭门不见;如果有人来请,他也一定会上门问诊。路过车祸现场,很多医生同行都避之不及,担心因为救治不当惹来医疗官司,但他从来不会一走了之。他总会停下车,走出来尽一份绵力。他工作勤勤恳恳,不断更新自己的知识储备。日积月累,他的医术也越来越精湛。他给人的印象就是,每天马不停蹄埋头工作,恨不得在有生之年减轻世界上所有的大病小痛。对他来说,余生已经时日无多了。
此次罗马之行,他是想去看看父母的出生地,之前拖了好多年都未能如愿。孔帕尼奥医生打算由妻子陪着,在那里待一个月,因为他年纪越来越大了,答应妻子这次一定会好好休息一下。但他心里早有准备,旅行途中或是在意大利(管他让不让异国行医呢),他一定会有派上用场的时候。这样的话,他得随时做好准备。果不其然,现在就轮到他出马了。
他先去看格温,因为显然只有她伤得最重。他扭过头对两位同行说:“你们去照顾其他人吧。”
狭窄的过道里,孔帕尼奥医生把侧躺在地上的格温轻轻翻过来,俯身查探她还有没有呼吸。格温还活着,只是呼吸十分微弱。他立刻招呼刚才跟他说话的那个空姐:“这下面需要氧气。”姑娘随即拿来一个手提氧气瓶和氧气面罩,孔帕尼奥医生检查了一下格温的口腔,避免她的呼吸道被异物堵住。格温嘴里全是血,还有几颗碎牙,孔帕尼奥医生清理了一下,确认出血不会妨碍她的呼吸。他对那位空姐说:“给她戴好面罩。”氧气面罩里发出嘶嘶声。一两分钟过后,格温惨白的皮肤渐渐有了一丝血色。
与此同时,孔帕尼奥医生立即着手帮她止血,格温的面部和胸部出血十分严重。他动作很快,拿起止血钳夹紧她脸上的一条动脉——也就是外部出血最严重的地方——然后用止血纱布按压其他出血点。他发现,格温的锁骨和左臂很有可能已经骨折,稍后必须给她上夹板。伤者左眼内部好像留有爆炸产生的碎片,右眼的情况还不太肯定,对此他很是担心。
第二副驾乔丹一直在孔帕尼奥医生和格温身边小心翼翼地走来走去,指挥其余几位空姐把乘客转移到前面的机舱里去。经济舱的乘客尽量全都挤进头等舱里,有的两个人挤一张座,有的被领到头等舱的半圆形休息室内,那里还有多余的空位。多出来的衣物,不管是谁的,只要没被卷走,全都发到了最需要的乘客手上。遇到这种情况,人们总愿意互相帮助,无私奉献,甚至还时不时发扬一下乐观幽默的精神。
另外两名医生正在帮其他受伤乘客包扎,都是些轻微伤。爆炸发生时,那个戴眼镜的年轻人就在格温身后,他的一只胳膊被划了个很深的口子,但不碍大事。他的脸上和肩膀上也有些小伤口。此时,他那条划伤的胳膊已经敷上了止血纱布,医生还给他打了一支麻醉针,尽量让他舒服暖和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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