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鱼早早就把苏楣的房间给收拾好了,苏楣不在的时候她也照旧每天整理房间,床帘什么的也会及时更换,就像她的小姐仍旧在一样。
今天是难得的好天气,阳光暖洋洋的,伴鱼早早起来,把房间的窗户打开通风,随后拿了个板凳在门口绣东西。
那是一条苏楣穿过的裙子,她之前最喜欢的一条,现在她不怎么穿裙子了,大部分时间都是一身简便的胡服。
伴鱼慢慢在裙角绣上一只振翅的凤尾蝶,她将将绣完半只翅膀,还有大半没有绣。
她将针插进布料里,不知想到了什么,呆在那里出神了半天,半晌没动,待看到归鹿进了房间里去时,才叹了口气,担忧道:“也不知道恒郎君有没有接到小姐。”
归鹿在整理苏楣的梳妆台,把苏楣最爱的几只簪子跟步摇细细擦拭了,听闻她这话,手上动作停了一停:“担心这个也没有什么用。”向来沉默寡言的她难得地多讲了一句:“我们只管等着就行了。”
伴鱼不说话了,重又拿了针继续自己的针线活,她问之前便知道得不到想要的那个回答,就是想从归鹿那里得到一点安慰罢了。
她一点点绣,待最后一针落下,伴鱼把那条裙子放下,站起来把它在阳光下抖开来,裙角的蝶映着光,翩然欲飞的模样。
细微的尘土飞扬,画面慢下来。
伴鱼余光瞥到一双战靴——小巧又好看,靴边绣着她精致的暗纹——是她一针一线亲自绣的,给苏楣绣的。
她愣了一下,随即转过头去看向来人,接着眼泪就落了下来。
是她的小姐回来了啊。
活着回来了。
苏楣“噔噔噔”地跑过去,用力抱了伴鱼一下,笑嘻嘻地冲她道:“伴鱼,想我了没有?”
她爱撒娇,本来就是被娇着宠着长大的,如今生死里走了几遭,却更爱撒娇了,见到个熟悉的人便觉得恍如隔世,像是隔了好多年没见一样。
归鹿听到了动静,也跑了出来,站在门边看着苏楣跟伴鱼,她素来稳重,此时唇边却不经意地带了几分笑。
苏楣跟伴鱼腻歪了几下,便又投向了归鹿的怀抱,等到过了好一会儿才可怜兮兮地抬头冲归鹿道:“我饿了。”
她一回府便要去拜见苏老来着,先给老人家报个平安,但是听得管事说苏老有事出府了,苏楣这才回了自己的院子。
伴鱼一听就“噗嗤”一声笑了,眼里泪花还没擦去就道:“奴婢这就吩咐小厨房去给小姐做好吃的。”
“小姐先去沐浴。”
等到苏楣披着湿漉漉的头发坐在桌边开始吃饭的时候,苏恒也来了,迈进门槛的第一步就懒洋洋地开口问苏楣:“上过药了?”
紧跟着他进来的是乌黎,沉默着把帘子放下,随后害羞似地冲苏楣笑了一笑。
“伴鱼给我上过了。”苏楣没停筷子,抬头招呼乌黎:“乌黎快来坐下,让伴鱼给你另摆副碗筷。”
苏恒“啧”了一声,转头对乌黎抱怨:“这丫头,对她哥从来就没这么好过。”
“因为乌黎听话。”苏楣眨眨眼,冲着苏恒道:“你先出去一会,我跟乌黎有事要说。”
待苏恒出去之后,苏楣敛了笑,肃起神色,“乌黎,我原先应过你一件事情。”
乌黎原本低着头,此时闻言看向她,仿佛有谁在他眼中点了一把火,目光灼灼,里面情绪燃烧,似是要把周围的一切都点燃,全部燃尽。
“现在我给你一个机会,你可以去鄞州云坞。”
“你也该听说鄞州最近的动作吧?正在招兵买马,想来也应该是需要人手的时候,沈离的班底不行,能打的将领不多,你若是去了,想来也会受到大用。”
回去他的家乡,重新开始。
“仇恨在哪里开始,便在哪里结束。”苏楣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抖了几下,她一直清楚乌黎的愿望,他生长在南蛮边疆,自小在山野里游走,马背上摸爬滚打出来的人,天生便是拘束不住的。
青衣城的安逸只会让他废掉。
“鄞州如今在沈离的手下,若你去,就要入他帐下。”
“但他是个好的主公,比我要好的多,你也莫要担心他会猜忌于你,他心中有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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