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许久,苏琬终于沉不住气了,对着一动不动站着的摩耶桐说道,“你都不担心她吗?”
摩耶桐依旧没有说话,过了很久,才听她幽幽地道,“你的担心,对她而言,并没有什么用。okanshu”
苏琬先是微微一愣,随后皱起眉,反问道,“难道像你这样呆呆站在那儿,就能有用吗?”
摩耶桐转过身,盯着苏琬道,静静地道,“不,你还没明白。”
她若有所思地顿了顿,声音变得更轻更淡,“有些人,什么都不用做,可却永远都会被那人记在心上。。可有些人,哪怕做尽了所有事,可却连那人的眼都入不了。因为有些人始终不明白,有时候做的越多,错的越多。可并不是所做的事情错了,而是人错了。”
苏琬不自然地绞起衣角,咬着唇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摩耶桐淡淡一笑,道,“我知你为什么非要跟着她,也知道你同你的父亲想要她做的事情。可我却是因为真的可怜你,才跟你讲这些。你在燕宫也已有时日,应该知道那个萧妃娘娘如今的处境,所以即便你真能得偿所愿,嫁入后宫,无非也是第二个萧妃罢了。”
“可我却是因为真的可怜你。。。”
听到这话,苏琬脸上登时一阵红白,摩耶桐说得后面的话她并未听清。
脑海里只是不停地回响着那句,“可我却是因为真的可怜你。。。”
她狠狠咬住牙关,可眼前还是闪现出她被囚禁在内宫的时候,那一夜慕容玄可怖狞笑着的脸庞。。被撕得粉碎的亵衣。。。压住自己的铁腕。。。剧烈摇晃的床帐。。还有那些断断续续如同噩梦的话语。。
“你喜欢慕容颜,恩?”
“可惜,你们没机会了。”
“听着,朕是真的可怜你,才宠幸你!”
真的可怜你。。
真的可怜你。。
真的可怜你。。
“我不需要你的可怜!”苏琬忍不住喊了出来,霎时间一直深埋在心底的恐惧和羞耻的记忆又涌上心头。她极力忍住喉口的啜泣,却克制不住身体的颤抖。
摩耶桐被苏琬眸中的那一抹狠绝之色惊到,便不再言语。
从当初燕景帝下旨降婚,到二度被抓进宫中,不足一载时间。
可在这期间,苏琬所经历的种种精神和身体上的折磨,已足够让这个十六岁的少女渐渐远离先前单纯平和的心智,有种压抑黑暗的东西在她心中慢慢苏醒过来,成长过来。。。
狼的速度,算是百兽之中最快的了。
可是,也敌不过她想要回宫的心快。
但她,还是晚了。
燕京,一直在下雪。
慕容颜的眼睛被漫天触目惊心的白生生刺痛,除了无情冰冷的雪,真正让她悲恸欲绝的是那些白衣麻布,是那些冥纸青烛。
她是夜晚回来的,可却没有月光,也没有星光,只有雪,无穷无尽的雪。。
寒风吹过大地,像在呜咽。
她的靴子早已磨破,脚趾从鞋尖伸出来,血泡冻疮布满双脚,累累交叠。身上的外袍也已破烂不堪,头发散乱的披覆在肩头。
她干脆脱下了靴子,赤着足走在厚厚的雪地上,一步又一步,留下了两行深深的脚印。
她的浅眸在夜色里看起来就像一把刀,一把正在淌着血的刀。
没人敢拦她,她的江山还是她的,可是那个美人呢?
那个一直一直都在等着她的美人呢?
雕玉为棺,文梓为椁。
灵堂前,薛义伸臂拦住了她,“陛下。。”
他哽咽住,虎目中也泛着晶莹的光,复而压低声音,重重地叹息,“慕兄弟,逝者已矣,生者当如斯。”
可她却好像没有听见,面无表情地推开了薛义的手臂。
脚底的冰霜在地砖上消融成水,她走的很慢,每一步都很沉重,一步又一步,留下两行潮湿的印迹。
远处传来零落的更鼓,遥远得就像眼泪落在枯草上的声音。
她俯下身子,静静凝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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