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弗朗哥·塞巴蒂斯奥还是西西里岛上一个小男孩的时候,他就已经决定要站在法律和秩序的一边,因为这一边看起来更加强大,更是因为他喜欢生活在权力的严格规则之下那种安宁的慰藉感。黑手党做事过于主观,商业世界又太过冒险,所以他成为了一名警察。三十年以后,他成了意大利警察局反恐分部的主管。
他现在逮捕了刺杀教皇的刺客,一个家世良好的意大利青年,名字叫阿曼多·齐安奇,代号罗密欧。这个代号让塞巴蒂斯奥非常愤怒,他已经把罗密欧关在罗马监狱最深处的牢房里。
还有一个人受到了监控,就是瑞塔·法里西亚,代号是安妮。这个人很容易追踪,因为她从十几岁开始就是个惹祸精,大学时就煽动叛乱,是游行示威中的好战分子,并且和米兰一名大银行家遭绑架的事件还有关联。
各种证据源源而来。恐怖行动骨干分子已经清理了藏身处,但是这帮可怜的混蛋不知道国家警察机关里的科学设备有多么厉害。他们发现了一块毛巾,上面的精液帮助确认了罗密欧的身份,其中一个被抓捕的恐怖分子在严厉的审讯之下供出一些线索,但是塞巴蒂斯奥并没有逮捕安妮,反而保持她的自由行动。
弗朗哥·塞巴蒂斯奥担心,审判这些罪人可能会让刺杀教皇事件变成一件了不起的光荣事,结果那些罪犯会被看作是英雄,这样他们在监狱里也不会受太多罪。意大利没有死刑,所以他们只能获得终身监禁,这简直就是个笑话。如果他们有良好表现就会获得减刑,再加上各种情况下的大赦,这些家伙不用在监狱里待到老,就会被放出来。
如果塞巴蒂斯奥能用更加严格的方式来对罗密欧进行审讯,那么情况本可以大大不同。但是就因为这个无赖杀了一个教皇,他的权利就成了西方世界关注的重点。从斯堪的纳维亚到英格兰,都有反抗者和人权组织,甚至还有美国的来信对他进行声援。所有这些人都宣布,两名谋杀犯必须获得人道主义对待,不能遭到任何折磨,不能受到任何虐待。上级已经下了命令:不要做任何会激怒意大利那些左翼党派的事,这样会给意大利法律体系抹黑。小心,再小心。
但是他,弗朗哥·塞巴蒂斯奥就是要打破这些胡说八道的言论,给那些恐怖分子传递个信息。他已经下定决心,得让这个罗密欧,这个阿曼多·齐安奇自杀才行。
罗密欧在监狱里已经待了几个月,其间一直在编织浪漫的美梦。他一个人待在牢房里,决定要爱上那个美国女孩,多萝西娅。他记得她在机场等着他,记得她下巴上那道细柔的伤疤。在他的幻想中,她是那么美丽,那么善良。他回忆起他和她在汉普顿一起度过的最后那个晚上,两人的谈话。在他的记忆中,她仿佛已经爱上了他。她的每一个手势似乎都在鼓励他表白对她的欲望,这样她也可以表达她的爱。他想起来她坐着的样子,那么优雅,那么诱人。她的双眼看着他,就像两汪蓝色的深潭,洁白的皮肤泛着红润。现在他开始诅咒自己的懦弱,他竟然从来没有碰一碰那样的肌肤。他记得她那修长的双腿,想象着那双腿缠绕自己脖子的样子。他想象着自己将一个个亲吻雨点般地投在她的发间、双眼和她柔软修长的身体上。
然后罗密欧梦想着她怎样站在阳光下,身上缠着铁链,盯着自己,满眼谴责和绝望。他编织着对未来的幻想。她只要坐很短时间的牢就可以出去了,然后她会等着他。接下来,借着大赦或者交换人质的机会,甚至可能纯粹出于基督徒的怜悯,他也将被释放。然后他就可以找到她。
很多个夜晚,他陷入绝望中,想到亚布里尔的背叛。杀害特丽莎·肯尼迪本来根本不在计划之内,他由衷地认为,自己无论如何都不会赞同这样的行为。为了他个人的信仰,个人的生活,他现在对亚布里尔充满厌恶。有时他会在黑暗中悄悄地啜泣,然后他会安慰自己,沉浸在关于多萝西娅的幻想中。他知道,这都是假的;他知道,这是他的弱点,但是他无法自拔。
罗密欧在自己那空荡荡的牢房里迎接了弗朗哥·塞巴蒂斯奥,不无讥讽地咧嘴笑笑。他能看出这个老家伙那双农民的眼睛里闪现出的仇恨,也能感受到对方的迷惑不解,为什么这样一个家世良好的青年,本应该享受舒适奢侈的生活,却成为一名革命者。他同样意识到,塞巴蒂斯奥十分沮丧,国际上公众舆论的关注限制了他,让他不能由着自己的心愿残忍地对待这些犯人。
塞巴蒂斯奥将自己和这个犯人关在一起,就他们两人。两名卫兵,还有主管部门的一名观察员看着他们,但是他们都在门外,听不到他们说什么。这个人高马大的老家伙貌似有点找碴的意思,甚至希望犯人主动来袭击,但是罗密欧知道那不过是因为老家伙对自己的权力太过自信罢了。罗密欧很鄙视这样的人,他们笃信法律和秩序,被自己的信仰和资产阶级道德标准捆住了手脚。因此,塞巴蒂斯奥用看似随意却又低沉的声音对他说“齐安奇,你应该让大家的日子都好过一些,你准备自杀吧”时,他无比吃惊。
罗密欧大笑起来:“不,我不会自杀,在你被高血压和胃溃疡害死之前,我就能自由了。等你躺进家族墓地的时候,我还在罗马的街道上溜达。我会去看看你的墓地,对着你墓碑上的天使们唱歌,然后吹着口哨离开你的坟墓。”
塞巴蒂斯奥耐心地说道:“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你和你的手下都要自杀。你的朋友杀了我的两个人,就是想恐吓我和我的助手,而我的回答就是你们的自杀。”
罗密欧说:“我没法满足你,我太热爱生活了。而且全世界都睁着眼看着呢,你甚至都不敢照着我的屁股狠狠踢上一脚。”
塞巴蒂斯奥给了他一个宽容的微笑,他手里还有一张王牌。
罗密欧的父亲,虽然他一辈子都没有为人类贡献过什么,现在却为他儿子做了点事。他饮弹自尽了。作为一名马耳他骑士,教皇刺客的父亲,一个一辈子都活在自私享乐中的人,他莫名其妙地决定披上罪恶的外衣。
罗密欧新寡的母亲请求到牢房里探望儿子,结果遭到拒绝,报纸便开始声援她的请求。罗密欧的辩护律师在电视上接受访谈时说:“看在上帝的份上,他只是想见见自己的母亲。”这番话语一石激起千层浪,在意大利以及整个西方世界都引起了巨大的反响。很多报纸都在头版头条报道了这件事,标题一字未改地引用了那句话:“看在上帝的份上,他只是想见见自己的母亲。”
严格意义上来说,这句话说得并不准确——罗密欧的母亲想见他,而不是他想见母亲。
重压之下,政府不得不同意齐安奇妈妈探望自己的儿子。这下子弗朗哥·塞巴蒂斯奥可是给惹毛了,他本来就反对这次探视,他希望让罗密欧一直处在隔绝状态,完全不和外界有任何联系。这是怎样的世界呀,胆敢给予教皇刺客这么大的仁慈?但是监狱主管否决了他的意见。
主管有一间富丽堂皇的办公室,并且就在这里召见了塞巴蒂斯奥。他说:“我亲爱的先生,我已经下达了命令,允许探监,而且不能在他自己的牢房,因为那里可以监听所有谈话,必须要在这间办公室进行。而且任何人不得监听,但是在一个小时的最后五分钟可以有摄像机录像——不管怎么说,媒体不能在这次探望中一无所获。”
塞巴蒂斯奥说:“允许探监是出于什么理由?”
主管对他笑了笑,能见到这种笑容的一般都是犯人,还有他那些自己也快变成犯人的手下:“儿子想见见自己新寡的母亲,还有比这更神圣的理由吗?”
塞巴蒂斯奥厉声道:“一个谋杀了教皇的人?他还要见见他的母亲?”
主管耸耸肩:“这些我们说了不算,你也不必太执著。而且,辩护律师坚持这间办公室要进行仔细搜查,所以你也别想安装什么窃听器之类的。”
“天哪,”塞巴蒂斯奥说,“那么律师打算怎么搜查呢?”
“他要雇用自己的电子专家团队,”主管说,“他们将在律师在场的情况下,就在会面开始之前进行检查。”
塞巴蒂斯奥说:“我们必须听到他们之间的谈话,这很重要,而且是最起码的。”
“扯淡,”主管说,“他的母亲就是你们这种典型的家境富裕的罗马夫人,她什么都不知道,他也绝不会把重要的事情告诉她,这不过是我们这个时代又一出荒谬剧而已。不用当真。”
但是塞巴蒂斯奥的确当真了。他觉得这是又一次对正义的愚弄,是针对权威力量的又一次嘲笑。他希望罗密欧和她母亲谈话的时候能透露点线索。
作为全意大利反恐怖分部的主管,塞巴蒂斯奥手中的权力很大。辩护律师已经被列入左翼极端分子的黑名单,并受到监控。他的电话被监听,通信被拦截,并且邮件在发送之前就被查看过。因此,他们轻而易举就找到了辩护律师准备雇用搜查主管办公室的那家电子公司。塞巴蒂斯奥通过一个朋友,安排了一场在饭店里与电子公司老板的“偶遇”。
就算不依靠暴力,弗朗哥·塞巴蒂斯奥也是个很有说服力的人。那是一家小型电子公司,能盈利,但是发不了大财。塞巴蒂斯奥指出,反恐分部需要大量的电子搜查设备和人员;另外,在各个公司竞标的时候,他能够干预竞标结果。简而言之,他,塞巴蒂斯奥,能够让这家公司发财。
但是双方首先要互信互利。在这次的案件中,电子公司何必去关心谋杀教皇的人呢?何必要让这样一次无足轻重的母子会面录音危及公司的未来利益?为什么电子公司不能在搜查主管办公室的时候安装一个窃听器?谁更聪明?塞巴蒂斯奥本人会亲自安排人去除那个窃听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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