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贞也顺势躺在丈夫的身边,冲儿子说:“儿子儿子,快点爬到娘身边,莫惹爹爹发火揍你屁股。”
小文硕真的三爬两爬躺下爹娘的中间,双手撩开母亲的衣服抱着乳房就往嘴里塞,吮着*“嗒嗒嗒”的响。陈昊还是一动不动地望着房顶,默言不语,良久,禁不住长叹一声:“我好像变成一个没有人关心,没有人爱的多余的人了。”
“小气鬼,和自己的儿子争风吃醋。”兰贞笑着嗔了一句,又气恼地说:“好像自己的老婆移情别恋勾搭了别的男人一样。男人呀,好自私啊!”
“自私?”陈昊突然上了火,反问:“爱和感情能大方吗?”
兰贞也毫不相让,又顶了一句:“男人的心,只知道占有和发泄,只知道自己要快活,还不够自私?男人有没有为女人想一想,女人分娩以后的生理、心理有多大的负担?一个女人,把肉体献给了丈夫,把精神献给了家庭,把心血献给了儿女,心中只有一个梦想:儿女快高长大,聪明能干,成家立业,一家人美满幸福。”
陈昊的脑袋好像被兰贞狠狠地敲了一棍子,虽然不痛不痒,却是受了很大的震动,多日来的烦恼被敲得一扫而光。是啊,情与欲都是来于爱,爱不是占有,不是发泄,爱是付出,爱是奉献,爱是无私无畏的。自己不是非常爱妻子儿子吗?怎么变成这样自私呢?他忽然觉得自己很猥琐,很丑陋,愧歉地正想说几句话,妻子一侧身把儿子放到另一边,像是对儿子又像是对丈夫说:“兰贞睡在中间,一边是儿子的,一边是丈夫的,自己一点都不需要,不保留……”
陈昊伸手封住妻子的嘴巴,只说了一句“对不起。”翻身紧紧地抱着妻子,一股热浪涌上心头。
陈昊一阵激动,倏地清醒过来,身边的新娘子睡得正酣,他不想惊醒妻子,心中不由得念着:“兰贞、儿子、兰玑,我的妻子,我心中至亲至爱的人。忽然,脑海中又出现一个窈窕丰满的身影,兰珠公主。哦——可怜的姑娘,红颜薄命。为了寻求人生的文明和美好,断送了青春的生命,葬送了蛮王和俚人一族,血泪斑斑惨绝人寰。陈昊禁不住又进入了深思……他从过去想到现在,又从别人想到自己,自己的前半生,失父母、丧妻儿,三大不幸集于一身,苦啊!人,生活在天地之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人生就像一本书,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故事,如果自己不下南蛮,兰贞和儿子会不会死?如果阿山不向蛮王说陈昊已死,兰珠公主会不会被赵飞害死?人世间的事,都是无可想象的阴错阳差,就仿佛冥冥中任由摆布不可抗拒,又好像偶然发生合情合理。反正不为人的主观意志而转移。命运操众在谁的手里?陈昊越想越虚无感觉索然无味,不由得打了几个哈欠,呼吸着妻子的体香,安然入睡。
天刚破晓,朦胧缥缈的雾帘半遮半掩地从遥远的天际启动拉开,曙光便悄悄地爬上了卧龙山,卧龙山醒了,新的一天开始了。
卧龙山下,村村寨寨,鳞次栉比,炊烟袅袅。栖宿在高大婆娑的樟树和枝繁叶茂的龙眼树上过夜的雀鸟,嘁嘁喳喳地叫着喧闹起来,古老参天的古松顶端,大个子喜鹊跳出巢边,“哧哧哧哧”地报喜,小个子山雀成群飞出密林,“啾啾啾”地欢叫,斑鸠“咕咕咕”地啼鸣,雄鸡“喔喔喔”地高唱……卧龙山下一片嚣杂,人来人往,一派生机蓬勃的景象。
陈昊有早起的习惯,醒了。他睁开双眼,掀开锦被,看见妻子赤身*倚靠着自己侧身而睡,头枕在自己的手臂上,一只手扳在自己的身上,睡得安静而香甜,一副小鸟依人有依有靠心安理得舒情畅意的样子。陈昊忍俊不禁身心倏地又涌起一阵潮热。他自嘲地笑笑,真的有点不好意思再动妻子。多么可爱的一位不懂人情世故却又挚情贞烈的女人。她的心有水晶一般晶莹透明,有如碧玉一般高贵圣洁。想起昨夜洞房,暴风骤雨,现在温香软玉佳人倚怀,顿觉得天地人间*韵事都给自己一个人占尽了。兰贞虽然舍离自己而去,儿子不幸,冤死九泉,弄得自己差一丁点就魂断南蛮,总算好人终须有好报,苍天有眼,高抬贵手拉了自己一把。陈昊倏地觉得自己的思想又开了小差,想得太深,想得太远了。今天,眼下好多事情等着自己和新媳妇一起去做啊!他只好狠着心在妻子的脸上亲了一下。
新媳妇醒过来了,一脸艳红,全身烘热,睁开眼睛深情地望着丈夫,忽觉得自己赤条条的一身白肉,不禁忸怩一笑,翻起身抱着丈夫的脑袋狠狠亲了丈夫一口。陈昊说:“起来吧,今天是陈家的新媳妇了,丑媳妇难免见家翁,今天早上还有一个重要礼仪,很多亲戚等着你这位新媳妇去敬甜茶呢。”
陈昊梳洗完毕,穿好衣服,兰玑已经穿戴就绪。她坐在梳妆台前,面对宽大的铜镜,一下子就呆住了。梳头打扮她会。那是兰贞姐姐在金鸡岭下白石宿营地里手把着手教会的,梳髻是每个毛毛女成为新娘子的标志,出嫁前已经上过头开过脸了,可是盘髻是玉云和锦云帮着手梳的,自己还没有动过手哩。为人媳妇,头上就要盘髻,证明自己的身份,从大姑娘晋升了一级平台,变成新媳妇了,可是自己没有把头上的髻梳好,就无法证明自己是新媳妇的身份,怎么办?她恳求似的歪着头斜着脸窥视着丈夫。陈昊会意,笑着点点头走到妻子背后。面对着铜镜,照出新媳妇俏丽的嫩脸。陈昊禁不住把头低到媳妇的肩膀上,铜镜立即照出新婚夫妇的两张笑脸。媳妇笑,他也笑,媳妇嘟起嘴,他也嘟起嘴,缠缠绵绵,甜甜蜜蜜。陈昊怕耽误时间,连忙又站直腰,一看手拿着木梳,一手理着媳妇的头发,木梳一下一下地把长长的秀发拉直,又帮媳妇把长发编成长辫,认真而细致,敏捷而轻巧。兰玑不由得赞叹:“大人,你的心真细,手真巧,铁打的汉子,温柔的心肠。陈昊只是笑笑,又在媳妇的后脑勺上盘起长辫,扎成一个圆髻,用髻簪插好。
一切梳理完毕,陈昊禁不住嘬起嘴唇在媳妇的嫩脸上亲了几下,媳妇报以舒心的一笑。这一笑似乎简单又似乎意味深长,一切含意都潜存在脉脉含情的眼神中。然而,陈昊被这一笑,被这种熟悉的眼神剌激得心思恍惚。他觉得自己一下子回到了中原,亲手为妻子兰贞梳头盘髻,都是新婚洞房第二天的早上,都是这块光滑清晰的铜镜,都是用同样敏捷轻巧的动作,又是嘬着嘴唇亲了新娘子兰贞几口,兰贞同样报以舒心的一笑。铜镜里,同样照出两张青春亮丽的笑脸。新人往事,旧梦重温,笑貌颜容,历历在目……“唉——”陈昊情不由己地叹了一口气。心想,苍天无眼,造化弄人,一年世事几翻新,旧事如流水,追不回悔莫及,埋藏下心底的说不清是懊悔还是怨恨……
兰玑冰雪聪明,她觉察到丈夫神色的变化,温存地柔声问:“看你那伤感的样子,是不是又想起兰贞姐姐?我心里也老是挂念着她。”陈昊点头默认。兰玑略显不安地追问:“是不是我这个南蛮女子不及姐姐温柔体贴让你不开心?”
“不是,不是。”陈昊连声否认,诚实地说:“在中原我喜欢为兰贞梳头、画眉,也像今天一样嘬着嘴巴亲她,今天用同样的动作亲了你,你笑得和她一模一样,不觉触景生情好像她就是你,请夫人多多体谅不要见怪。陈昊今生遇到的两位女子,样貌如同亲生的两姐妹,性格同样的温柔善良,谁也不会忘记。
“我才不会见怪你呢。”兰玑也非常恳切地说,“我知道你内心深处藏着姐姐爱着姐姐,我又何曾不是一样爱着姐姐忘不了姐姐?我知道我比不上姐姐,可是我爱你。昨天夜里,我梦见姐姐,说了很多话,姐姐叮嘱我好好侍候你,她说在天上保佑我和你,我哭了,我向姐姐发誓,如果有需要,我也会像姐姐一样,义无反顾地为你去死——”
“死”字刚说出口,陈昊马上封住兰玑的嘴巴不让她说下去。面对眼前这位善良贤惠的妻子,陈昊感到非常满足,觉得是上苍见怜赐予陈昊的*,情不自禁地伸出双手,从兰玑背后抱住双肩,由衷地说:“老天爷把你送给我,实在对陈昊不薄。”新娘子兰玑还有什么话好说呢?她的脸上乐得像开了花,心里甜得像喝了蜜,很想扑进丈夫的怀里……
陈昊搬过一张椅子坐到妻子的面前,像往常面对兰贞一样、专心注意地为兰玑涂色画眉。兰玑坐在丈夫面前,乖乖地一动不动,任由丈夫摆弄,她想得出丈夫以前一定是如此这般为兰贞姐姐画眉的。陈昊把妻子的眉毛描得又弯又长,把眼皮睫毛涂得色彩鲜明、靓丽姣好。兰玑盯着镜中的花容月貌简直不敢相信一个土著俚女竟有如此娇媚漂亮的风姿。她噗哧一笑,戏谑地说:“我的丈夫大人呀,你日理万机,还抽空为妻子描眉画眼,真称得上铁汉柔情。我龙兰玑嫁给大人为妻,今生今世,心满愿足,只是委屈了兰贞姐姐。今日鹊巢鸠占,兰玑心里惭愧,姐姐,兰玑对不起——”
“不要提起姐姐,”陈昊顺口劝慰了一句,却是另有所指地告诉妻子。他不想再提起沉痛的往事,过去的事就让它沉寂下去。兰玑更是善解人意,连连点头许诺。陈昊又拿起昨天晚上准备好的养在花瓶里的牡丹花,比划着插上妻子的圆髻两旁,拉着妻子的手站起来,远近左右各瞧一番,禁不住拍手叫道:“哎呀,我的夫人比仙女更动人哩!”
“来来来,让我看看有多漂亮。”屋门被推开,陈兴媳妇大手大脚,大声大气地撞了进来,看了兰玑,陈更大口大舌地叫了起来:“哎哟哟,真是好靓的新媳妇哟。皇母娘娘的七仙女下凡都比不上哟。我的陈大人,你这一生不但是好心人平安,而且还是艳福不浅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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