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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第1页)

话感到非常满意,以后在各种场合多次引用过。

会议期间,乡镇党委书记们的才情得到充分的展示。不但在正式会议上,表情庄重,发言时字斟句酌,激昂而且精彩。而且到了酒场上,大家又有说不完的段子。从永固县回来当天晚上,乡镇企业局局长潘得印请客。我们都知道乡镇企业不是这次会议的重点,但乡镇企业局也想有所作为,为了怕我们放慢发展速度,先犒赏一下各路“诸侯”。你请客很好,我们反正没有工作压力,又不是“鸿门宴”,乐得喝上他一场。入了席,我们几个赖货又和他的两个女副局长在一起喝,大家就更加来劲儿,有点疯。副局长楚秀敏就是个“官嫂子”,在她的嘴里,“天上日月星,人间毬屄肏”,没有什么遮拦,随时随地,脱口而出。自己喜好说还不算,还逼着人人说笑话,谁不说就要罚酒。孟坪乡的党委书记齐立志说,“嫂子,我给你说一个:说是一个老板招聘会计小姐,就问帐目如何处理让老板满意,一个小姐说,认真理财,对老板绝对忠诚,老板认为不行;一个小姐说,一切按老板的意思办,帐目叫咋建就咋建,老板仍然摇头;第三个说,难道要我们白天按老板意思做帐,晚上陪老板睡觉不成?老板说,你能够做到不?小姐扭捏着说,也不是什么难事。老板说,那就是你了。”大家说,“老段子,不可笑,不可笑。重说一个!”齐立志就说,“我再说个四大忙吧:大哥大,BP机,老板的###小姐的屄。”大家才笑了,免了罚他的一杯酒。轮到红庙乡的党委书记吉书代,他说,“我也说个考小姐吧。一个公司招聘小姐,出的题目是:说一说女人和自行车的共同点和不同点。”楚秀敏说,“没意思,没意思,不就是都能骑,只是自行车是先打气后骑,女人是先骑上后打气嘛。重说一个!”齐立志说,“你真能,那我考考你,你说说,李白的老婆姓啥叫啥?他的女儿又叫啥?”楚秀敏想,大家都想,猜了半天,也没有猜出来。齐立志说,“连这都猜不着?真是个傻屄妮子。他老婆姓赵叫香炉,他闺女叫紫烟。”大家一时不解其意,他说,“一首《望庐山瀑布》说得多明白,‘日照香炉生紫烟’嘛。”大家笑做一团。吃到散场时,潘得印局长才从另一桌站起来对大家讲:“今年的爱民富民工程,乡镇企业仍然是重头戏,请大家更要努力。市里的任务指标已经下达,城郊、灌河还要保持全市‘三十强乡镇’的称号,其他弟兄们也要在今年加快发展步伐!”大家纷纷说,“潘局长放心吧,不仓糊。”楚秀敏说,“你们干得好,年底给你们庆功——”吉书代说,“叫肏一下不?”楚秀敏拧了这小子一把,厉声说:“谁要是把乡镇企业的报表数字拉下来了,老娘叫俺潘局长用小驴毬肏死你们!”

除了县里职能部门以外,一些服务部门也趁机展示一下自己,与我们这些“封疆大员”套套近乎。邮电局的高局长来乡镇党委书记中间推广手机,那办法也不过是请我们吃饭。那时的无线通讯模拟信号是“900”的,手机也刚从大砖块变成“一把攥”,非常昂贵,一个就是一万两千多块。看到其他乡镇的书记、乡镇长都有,并且非常方便,我就有些眼热,心里也想搞它一个。高局长敬酒时,我说啥也不喝,高局长说,“咋,看不起你哥?”我说,“不是看不起你这个哥,而是,买不起你的手机。喝你这酒不就糟蹋了你的美意!”高局长说,“看老弟说到哪里去了,喝,老兄我送你手机!”我说,“此话当真?”高局长说,“驷马难追!”果然吃饭后就派人请我去他屋里,送给我一套手机。我说,“不行,我有了这玩意儿,镇长怎么办?再送一个吧。”高局长就不干了,想了想说,“那样办,另一部你就打个欠条吧!”我就当场打了欠条。我的号码是“900××××”,给春亭的是“900××××”。回到镇里,春亭爱不释手,出门手里提着,进屋摆在桌上。实际上,在当时一进灌河就没有信号,根本用不上。到了后来,中央要“根治耳朵腐败”,县纪检委就开始收缴科级干部的手机。因为当时已经有了“139”移动通讯,加上邮政、电讯分家,我们就愉快地毫不犹豫地交了手机,同时,借机向高局长赖了手机帐和话费帐。接着,抓住机遇,与时俱进,更新换代,又配上了更新颖更好看又相对便宜的手机。

在会议中间,企业办主任马万通打来电话说,他们当晚就找到了冯根。原来这冯根为了要帐,没了饭钱,已经卖了一次血,又到那个厂去蹲守,人家避而不见,没有几天钱又一次花光了,他觉得自己的身体还可以再顶一气,又去卖第二次血,针一拔就晕倒了。万通他们赶到后,宋振州这小子也醒了酒,知道了事件的全过程以后,很有点害怕,反复要马主任替他说情,叫贺书记甭跟他一般见识,千万别整他。冯根不过是一时虚脱,经过输液,已经没有了大碍,他们就交了医院的费用,又去找到当地县里的有关部门和领导,说明了事件的过程。人家还算不错,专门派人责成欠债的企业还钱。那个企业不死难活的,也确实饥荒。看到有上级领导出面,特别是听说差点死了讨债人,吓了一跳,当即凑钱,给了一万多块,并答应下余两万多块一年内还清,他们就回来了。我心里的一块石头才落了地。

镇委书记 (8)

第八章

搞财政收入抓现放首位

查乡镇企业敛钱靠门道

“爱民富民工程”会议以后,组织、宣传、纪检、统战、乡镇企业、烟叶、畜牧、财税等部门都在这个总的会议统领下,相继召开了战线上的会议。县里的规矩常常是,哪个部门的会议能请动县委书记、县长,或者哪个会议县委书记、县长愿意参加,哪个会议就受到重视,哪个会议的规格就高,各乡镇的书记、乡镇长就得相对应地参加。若是乡镇一、二把手不参加的会议,等参加会议的副职回去再给乡镇党委书记汇报时,要么没功夫听,要么跑冒滴漏,所剩无几了。所以,当上了一把手才知道,尽管上边部门的会议内容都是说得雷动风响,其实下边有下边的具体情况,差不多都是当成耳旁风的。这也难怪,要是把县里的每次会议内容都当成一回事儿,忙死也干不出什么名堂。所以,书记只能按照自己的节拍办事,对口的工作由副职们各行其是,整体工作他们当然还得围绕书记这个轴心转。

到灌河上任以后,因为要先搞换届工作,只是抽空儿插花着跑了一些单位、村里和企业,情况远远没有吃准,更不要说吃透。究竟干什么、怎么干,心里一时形不成个准稿子。周礼让、林恒昌等几个当地的老同志,或者找不到我,或者找到后总看我太忙,也就没有一次能够说成事情。于是,他们就写了一个书面的建议书,上面列举了初中建设、街道规划、道路整修等一些想法,足见其爱党爱镇爱人民的赤子之心。在县委干秘书工作久了,看的这一号“条陈”性质的东西太多了,有点麻木。所以,看了他们的一些建议以后,感受不到有什么深刻的印象和启发。春亭、平奇和春跃他们,也拿不出什么定见,“一切听你的炮响!”成了班子同志们的口头禅。乡镇干部的副职们之所以习惯听命于一把手,就是明知道自己的意见并不见得有用,大家没有必要操心,因此犯不着在大政方针上动脑筋。

县里要搞“爱民富民工程”,乡镇就要富乡(镇)富民工程。真正做到富镇富民,谈何容易!财政早已切块到乡镇,干部、教师的工资都是由乡镇自筹。时下流传着一个顺口溜:“中央领导坐防弹,管他底下乱不乱;省里领导坐皇冠,管他底下干不干;市里领导坐奥迪,管他底下急不急;县里领导桑塔纳,管他工资发不发;乡镇干部坐吉普,不吃皇粮净吃苦;大队干部‘砰砰砰’,叫他往西偏往东。”这个顺口溜实际上给乡镇工作的定位十分准确。富民是个虚的,富镇才是第一要务。说一千道一万,一切都是为了钱,没有钱,什么都是扯淡!所以,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当家后,才知道过日子说不得空话,唱不得高调。

我和刘镇长把财政、国税、地税三个所的所长叫来,召集班子全体成员认真开了一次党委扩大会。会上,认真听取了镇财政的大盘子汇报。国税、地税、财税三家,年收入预计222万元,而实际需求至少是360万元,缺口近140万元。这缺口从何处弥补?大家展开了热烈的讨论。大多数同志的意见是倾向种烟。有一句口号说:“党政军民一齐抓,一切为了三十八!”三十八是指烟叶税率为38%,即老百姓卖上100块钱,乡镇就可以从烟草公司拿回38元的税款。要说这收益真是不小。不过也有反对的,指出不能种烟的理由。他们说,其他平原、丘岭乡镇,土地面积宽,可以组织老百姓种烟,咱们山区地土窄,要群众种烟,群众不好接受。同时,种烟、炕烟、整理烟,都是在伏天,老百姓非常辛苦。可是一到收烟季节,如果收购环节不挑剔,价格高,种烟还是合算的。但是,这些年烟草公司为了自身利益,不停地给老百姓和乡镇操蛋,到收烟叶的旺季,群众们排了一天队,他们千刁难万刁难,给群众对急。乡镇的干部们到了这时候,如同打仗,四路发兵,围追堵截,逮着烟贩子,不仅没收,还要重罚,一切手段使尽,唯恐烟税流出辖区之外。因此,老百姓伤心透了,对乡镇安排种烟任务的抵触情绪很大。乡镇没有别的门路,不管你群众愿意不愿意,也得逼着他们种植。我们山区群众没有这个习惯,许多年来,历任党委书记都做过尝试,均以失败告终。曲书记在的时候,大力发展的乡镇企业,草创江山之初,除了能给面子上增光外,并没有给财政增收多少,资金缺口还得想办法弥补。于是,他想出了一个绝妙的点子:各村按人口把烟叶的种植面积摊派下去,种也得种,不种也得种。老百姓当然不想种,你不种,有门,你就把你该种的面积折算成能够得到的烟税交上来!高压之下,必有收益,弄了一笔收入。事后,果子峪的老吴太、石盘沟的孙国禄、苏国华等人串通起来上访告状。当时正值快要考核广远的期间,广远当然不能任其泛滥,就采取尧舜治水的办法,以“堵”为主。对于卧牛坡村的吴庄组部分群众聚集镇政府闹事,几个副乡级干部说破嘴皮子,也没有把他们劝回去,过了中午,人还不散,广远书记爱民心切,叫给每个上访群众发两个蒸馍,谁知他们吃了馍,不知宽而感,反而闹得更欢,好不容易才弹压下去。对吴太、孙国禄、苏国华等人,他主要是采取怀柔政策,也不知许了什么口愿,平息了事态,总算没有影响到他的升迁。不过,事情到现在还没有降温,孙国禄说,曲广远说话不算数,承诺给他本人的2000块钱没有兑现,现任班子如果不给兑现,他就要背上锅盖上县政府找他算帐去。大家议论纷纷,我忽然想到吴国栋书记有言在先,赶忙制止了这种毫无意义的讨论,不让大家继续说下去。但是,说到这里,我也对组织种烟没有了多大兴趣,主张种烟的一派也就偃旗息鼓了。

看大家趋于沉闷,我就引用那时已经退下来的地委书记经常在各种会议上说的话,“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来鼓励大家。可是分析来分析去,困难还是比办法多。不过,也分析出,从税收的情况看,营运税、屠宰税、印花税和耕地占用税等税种还有潜力可挖。然后,就是要开好全镇乡镇企业厂长、经理的工作会,给大家鼓劲加油,加压升温,还是要把生产搞上去。最后,我讲了几条带有大话、空话性质的几点要求:财政收入是一个地区经济、政治和社会发展的综合反映,为了完成财政收入的目标,一是要明确任务,负重奋进,先保吃饭,再保建设。镇党委、政府要齐抓共管,责无旁贷;三个所责任重大,要当好排头兵,对工作人员,要做到人人头上压目标,依法征税,年底视完成任务情况,奖惩兑现。二是要正视困难,不畏困难,看到光明,看到希望,提高完成任务的信心和勇气。三是要对现有的企业,摆正“导与依靠疏的关系、大与小的关系、养与创的关系”,转变观念,调整姿态,寻找新的突破口,建立新的经济增长点。

最后,说到具体办法,我说,“大家不要着急,‘活人总不能叫尿憋死’,反正车到山前必有路,咱们就是发不下来工资也不能总发愁,先拣好整的办。”我对大家说,看得见的,也就是发包金矿口,同时从几个萤石矿口多拿点承包费。在议论发包金矿口时,春亭建议,必须首先弄清金矿的资料,才对发包有利。他这个建议,我心里很清楚,那就是想去廊坊。我说,“行,安排停当后,我、你和聚宝(财所所长)我们三个一起去廊坊!”春亭欣然同意。对于萤石矿增加承包费问题,春亭说,这事你得出马。在鲤鱼岭大矿承包矿山的有两家公司,为主的一个是锡都市经济开发总公司,本地一个叫杨洪恩的人是他们的职工,派驻在家里当了矿长。另一个是长治市矿业公司,是山西省长治市一个个体私营老板开的。镇里派到两个大矿上一个总支书记叫朱群才,是鲤鱼岭村的老支部书记,专门去协调两个矿的关系。有朱群才、杨洪恩这两个本村人当家,没有人敢上矿上找事儿,矿上的生产一直很稳定,可就是一说交承包费,就得缠嘴磨牙,一把手不去办不成事。我表态,咱马上就去会会他们。班子成员们对这次会议感到挺过瘾,说贺书记抓住了全镇经济工作的“牛鼻子”。

第二天一早,我就带上春亭、企业办主任马万通、财所所长范聚宝去鲤鱼岭萤石矿。灌河的工矿业基本上集中在镇区和镇东南部,所以我们顺路到沿途的各个企业转一转。

先看了位于东关地盘上的供销社镁厂。供销社主任曹长年兼厂长在厂里恭候。在那里无非听听厂里情况,看看炉子、还原罐等等,问了问是否已经收回投资。也许是第一次,曹长年没有说实话,硬说“收回了,收回了。”我们离开的时候,他拉住我们说什么也不让走,一定要请新来的贺书记吃顿便饭。我说,老曹请放心,以后的机会多着哩。于是,他要我给他约定以后“恶拼一回”才放行。

随后又看了镇办水泥厂。这个厂每年只有5000吨产量,按行业标准最低产量是万吨,它这个产量远远达不到标准。要不是山高皇帝远,这号厂早就让环保部门给关闭了。现在老百姓毕竟看价格低、路途近,所以能与外边进来的水泥抗衡,在本镇还有相当份额的市场,能维持着生产。厂长屈家和,小桐河村人,原来是厂里的会计,前任厂长走了,他就接了这个厂长。广远在时,镇里向这里投资最多,花了八十多万元。结果,由于瓶颈效应,整体不配套,生产规模一点也没有扩大,欠银行的债务倒增大了,造成厂里包袱沉重。屈家和说,日他妈现在都是给银行干的。

水泥厂后边就是镇办的萤石浮选厂。这个厂尽管经常受县环保部门的气,办得还相当景气。厂长叫高向华,是一个稳稳当当的中年汉子。这个人从建立浮选厂的第一天就在那里当厂长,由于经营得法,在宁夏、兰州等地建立的销售基地很稳固,所以这个厂的效益一直很好。同时,高厂长为人厚道,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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