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滟君见霍珩身后寸步不离跟来的花眠,目光暗了下来。
“玉儿,我不是说,只是接你过来吃饭,有事相谈,怎么有的人却不识趣,也不看人脸色?”
婆母夹枪带棒指责于己,花眠并不关心,回以一笑,眼神却只跟着柏离。
柏离穿戴得比大雨夜里她回来水榭那晚还要美艳,广袖如云,肤白如玉,手腕上套着一只成色极好的,花眠一眼便能看出是有些年岁的翡翠玉镯,耳着珠珰,鬓穿钗环,文静地捧着杯,也不说话,但正如以往一般,她不说话,只凭着打扮也是让人不能不注意到的存在。
花眠看了眼,便与霍珩挨着落座。
“母亲命人来传我,应是有要事,花眠不是外人,让她来听听孩儿觉得没有不可。”
刘滟君怕柏离心有介怀,原来便脸皮薄的女孩儿在霍珩面前施展不开,这才不允花眠跟来,如今她既然来了,刘滟君也不便多言,观柏离神色,她垂着螓首一言不发地呷着秋茶,面貌如白茶般素净而可人,对比之下,刘滟君对柏离愈发心中喜欢,不忍让她受了丝毫委屈。
“柏离来我这儿住着不是一两月了,她日日跟着我待在水榭,也怪是无趣,这几日秋雨方过,天气转凉,正是出游赏枫的好时节,你挑个日子带着柏离出门骊山赏赏景致。”
霍珩知道母亲是要撮合自己与柏离了,皱起了眉。
花眠忽然笑了起来,将拨好的鹌鹑蛋塞入了霍珩小碗里,“儿媳听说,柏离小娘子是从益州来的,川蜀之地名山大川众多,她必定是见多识广的,哪里用得着游赏骊山?儿媳以前倒是去过的,怪累的,也没新鲜风景好看。”
她出口拒绝,柏离停了杯,看了眼刘滟君。
刘滟君眉心拗得更深,柏离读懂了,朝花眠回道:“我在家中时,父兄皆知功名科举,不知游玩赏乐,所以,我虽是出自益州,却没见过什么山,长公主是一番好意,阿离不敢推辞。”
花眠以为上次她敲打过柏离之后,柏离应是知道,自己对她的一些小心思,对益州柏氏的一些不可告人的心思了若指掌了,以为柏离会就此收敛,但实则并没有。
难道她如此自信,在嘉宁长公主得知她们心中的那些阴私之后,还能如眼下一般纵容着柏氏?
柏离是为了借霍珩的势抬高她的家族,若成,绝对是给霍珩的负担,长公主如此疼爱独子,难道竟会容忍?
花眠当下也猜不出嘉宁长公主是否早已得知,只是心中已有默许。
霍珩扯了扯嘴角,“也行。我这几日正好得闲,想找几个人去骊山狩猎,带着她也无妨。”
花眠面色讶色,忍不住在桌子底下将他的臂肉揪了一把。
霍珩皮笑肉不笑地咬牙暗忍。
他母亲一意孤行,要撮合他和柏离,躲是躲不过的,他不站出面亲自了断了柏离的心思,难道指望着女人来收拾烂摊子?这妇人不识好歹,掐得他好疼。
刘滟君不知他们在底下玩什么把戏,只听霍珩应了,心中无比满意,心想儿子毕竟孝顺。
她起身,拿起了汤碗之中的调羹。
霍珩的嘴角抽了抽,眼睁睁看着母亲从锅中舀出了大半碗十全大补汤,递到了他的面前。
刘滟君道:“特地为你熬的,这几日来来回回地折腾,必定也累了。”
说到这儿,花眠正有些奇怪,她本以为自己对霍珩这样那样,逼着他到右相府上负荆请罪,嘉宁长公主本该见了她便大发雷霆,如今竟只是轻描淡写便一笔带过,丝毫没有怪罪她之意。
补汤的药味实在难闻,霍珩几度拿起了调羹,都无法入口,刘滟君怕他果真是有不舒服,忙道:“怎么了?”
霍珩正要说话,墨梅忽走上了水榭,“长公主,小郎君的朋友来了。”
怎么偏这时候来?刘滟君暗暗琢磨着,朝抱厦外远远望去,澄湖水拍打着堤岸,远处梅林之外立着两人,肩上扛着酒,来回踱步着,正往酒席上张望。
既然已经来了,也撞了正着,刘滟君不便正面回绝,“让他们都上来吧。”
腊梅应了,回头去将班昌烨和陆规河一道请了上来。
两人嘴馋,而嘉宁长公主一贯又是最风雅之人,满桌珍馐佳肴教二人一见便馋虫大作,几欲口角流涎,霍珩看了眼,笑着将两人招呼过来,“尝尝公主的十全大补,养肾健脾。”
虽说将军的招待一向是没甚么好,但毕竟是长公主命人准备的菜肴,他们也就脑子一热,跟着坐了下来,将带来的酒拍在了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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