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回卧室,张思芮再次把空调调到了十六度,即便是流火七月,也架不住大匹数空调这样不要命地猛吹——她自己洗完澡出来狠狠打了两个喷嚏。
霍蔚正在床上看剧本。好习惯是需要日积月累的,而坏习惯却总是一蹴而就的。霍蔚原来是没有在床上看书这个习惯的,跟张思芮同居也不过几个月,就迅速习惯并喜欢上了。张思芮眼睁睁看着他床头的剧本越摞越厚,最后不得不搬进来一个胡桃木斜架。
“好不容易能回家休息一个晚上,能不能就别看了?”张思芮叹道。
霍蔚闻言合上剧本,默默望着她。
张思芮用一个十分生龙活虎的姿势跳上了床,然后压着霍蔚的脚,要跟他比仰卧起坐。霍蔚十分无奈,但他不做,她就不起来。他只好意思意思做了十几个。结果张思芮太牲口了,她嗤笑一声,翻身下去一口气做了四十个。霍蔚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女朋友比仰卧起坐,他感觉她太奇葩了,实在太奇葩了……但还是不服输地续做了六十五个。
“喂,省着点力气,我们上床的最终目的不是做仰卧起坐。”
张思芮最后呼哧呼哧喘着气笑着认输。
霍蔚感觉眼前都是黑的,但不是累的,是给气的。他真的没有见过像张思芮这么欠的女人,也不能打,也不能骂,好像只有一句小孩子常说的“我不跟你玩了”,比较贴合他当下恼怒的心情。
张思芮下床去翻斗柜,半响,重新回到床上,扒拉着他的肩膀搭讪。
“喂,生气了?”
“傻子才跟你生气。”
“喂,我们来玩儿变装游戏吧。”
“傻子才跟你玩弱智游戏。”
“啧,回头看我一眼,买的很贵的。”
霍蔚没有防备地回头一看,眼睛瞬时就深了。张思芮不太会撩拨人,也不知道得了谁的点拨,另辟蹊径,开始砸钱买“装备”了。霍蔚望着眼前黑色的长长的兔子耳朵,没来得及情动,直接就笑出声了。张思芮红了红脸,然后假装没听到令人出戏的笑声,咬牙继续剧情,抓着霍蔚的肩膀就啃上去了。
“我讨厌兔子。”霍蔚在唇齿辗转间模糊不清地道。
“其他的店家没货了,你凑合下吧。”张思芮道。
七月、八月学生放假期间,案子会比平常稍微多一些。经不住激将的半大小子,总会因为一点点鸡毛蒜皮的事儿,跟人大动干戈。大人动手只要不是特别彪的一般都知道留手,但十七八岁的小子不知道,脑子一热,什么都敢干。赵大千身上挨的第一刀就是一个刚刚辍学的高中生扎的。所以每次有新人来报到,赵大千给的第一条忠告就是,不要高估半大小子的智力水平、不要低估半大小子的杀伤力。
张思芮这天正跟付崇峥值班,有个脏的跟猴儿似的姑娘一瘸一拐地来报案了,跟着姑娘来的,就是个十七八岁的半大小子。
半大小子长得精雕细琢的,眼神却违和地横,他望着张思芮和付崇峥,满面寒霜道:“她来报案,我来投案。”
两个人是同学,女生放学路上被人拖走,男生不但救下了女生,还用歹徒的刀捅了歹徒两刀。男生捅完人本来是要撂挑子走人的,女生抖得跟筛糠似的硬是给拽住了。
“是脱、脱我裤子的时候他捅的,是伤害正在发生,所、所以他不用负……第二、二刀也是……刀也不、不是我们带来的……”
女生虽然依旧控制不住地生理性颤抖,却很有条理地解释了事件经过,并不断地试图择出男生——能看得出来女生不是温室里长出来的,很是懂些社会规则。虽然男生看起来一点也不领情的样子。
“什么地儿?人呢?”
“在前头科苑路那个公园里,静、静水湖湖边。人跑、跑了……但流了很多血,也许会有医院报警。”
张思芮闻言深深看了女生一眼。女生咬了咬唇,倏地低下了头。她感觉自己不应该说“也许会有医院报警”,显得他们自首的目的不纯。但到底只是个学生,她绷不住祈求地重新望向张思芮,但张思芮的目光已经转去了别处,她跟男生不期然地四目相对。男生有趣地笑了笑,她别开眼,当没看到。
立刻有同事去联系歹徒逃走方向的派出所和附近的医院、诊所。约两个小时后,歹徒的位置被锁定,是在西城一个二级医院,歹徒脾脏破裂,正手术中。
与此同时,付崇峥终于认出那个男生——大都首富家的公子,两年前的中考状元。
“放屁他叫顾午,他叫顾子午!给的电话号码肯定也是错的,我说怎么一直没人接听。”
付崇峥怒气冲冲地再去审讯室,他“砰”地推开门,正要破口怼人,倏地住口。他敏感地察觉男生的神态不一样了,不再是刚来时那种横得好像随时准备跟人动手的样子,而是他印象里谦逊有礼的状元样子。男生听到开门的动静,转头静静望过来,十分客气地叫他“警察叔叔”。暴躁的“警察叔叔”愣了愣,一句“卧槽”憋在喉咙里吐不出来咽不下去。
状元精神分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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