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你断碳水、吃草(蔬菜沙拉)、好容易瘦了二十斤、花一个小时挑选衣服、一个小时化妆、去村口找托尼老师做了个精致的发型,漂亮得连看个餐刀都忍不住欣赏自己的脸,幻想偶遇前任,前任莫不是要悔青了肚肠?
但并不是,前任往往是在你胖了二十斤、穿着夹趾拖鞋和睡衣式花布棉裙、头发三天没洗、在街头苍蝇馆子撸串,烤韭菜塞了牙缝,你顺手用烤串的竹签剔去牙缝里塞的韭菜时,正好和前任打了个照面。
此时沐春就遭遇了这样的尴尬。
他发誓,女儿真的不是每天都这样疯玩、两腿青泥的去捞虾,也不总是黑乎乎、脏兮兮的,但是只要到了夏天,女儿一半时间都泡在水里,游水潜水摸鱼,夏天过后,晒得像一条泥鳅,到了入秋时再慢慢白回来。
女儿也有乖巧的时候,阿雷已经开蒙读书,会写几个字了,啊,善围姐姐为什么不是在阿雷坐在书案前写大字的时候回来呢?
就在沐春脑子里电闪雷鸣纠结的时候,阿雷迈开且黑且胖还糊满了泥巴的小短粗腿走到胡善围面前,“你就是善围姐姐吧,我姐夫书房里有你的画像,他什么都肯给我,就是不准我碰你的画像。”
什么姐姐?我是你娘!
当了孩子的面,胡善围不好对丈夫发脾气,只得强忍住怒火,柔声道:“小孩子都要睡午觉的,娘……姐姐帮你先洗个澡好不好?”
“不好,我跟你又不熟。”阿雷指着沐春,“我只要姐夫给我洗。”
胡善围被拒绝,连遭打击。四年了,阿雷已经不记得她了,她复仇了,她也付出了代价。
已经歇过午觉的朱瞻基提着虾笼出去玩耍,沐春看出妻子的难过,他过去牵着她的手,“你和她不熟,我和她熟啊,就要她帮忙倒水、递手巾好不好?”
阿雷想了想,点点头,对胡善围说道:“你不可以偷看我哟。”
两桶温水才把两腿青泥的阿雷洗干净了,胡善围乘着给沐春递香胰子、手巾的时候,偷看女儿,全身上下只有两个屁股蛋是粉嫩透白的,显示出本来的肤色,其余全是黝黑锃亮,身体又过于圆润,跑起来快若黑旋风,简直像个刚出锅的、滚在地上的卤蛋。
大明孩童不分男女,都要剃光头,看起来如同“佛子”,只在头顶留出一缕头发,用红丝带扎成小辫子,朱瞻基就是这个发型,但是阿雷是个光头,一缕顶发皆无。
胡善围问:“她的头发呢?”
沐春有些心虚,不敢直视妻子质疑的目光,舀了一瓢水浇在女儿肩膀上,“前几天在草丛里打滚,发髻上糊满了带弯钩的苍耳,一个个揪下来扯着头皮只晓得哭,我就干脆给她把头发都剃了。”
听到这里,阿雷颇有得色,拍着自己的小光头,嘻嘻笑道:“小基哥说像个小和尚。”
胡善围:难道这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吗?
沐春看到女儿笑,立马就忘记了妻子的死亡凝视,跟着嘿嘿笑道:“你瞧,她是个乐观的小姑娘。”
看着沐春傻笑,胡善围反复安慰自己:自己嫁的、自己生的,接受现实吧。
阿雷洗了澡,不肯自己走,要沐春抱到床上,还不准胡善围围观她睡觉,“我和你不熟,你看着我我睡不着。”
胡善围听了心酸,她这个亲娘在卧室,反而让女儿没有安全感。
好在阿雷皮了大半天,累极了,沾着枕头立马入睡,沐春悄悄带着胡善围进来,递给她一个枕头,“你躺在她旁边,小家伙呼吸都是香的。”
胡善围低声道:“不会打扰她睡觉么?”
沐春说道:“放心,她一旦睡着了,雷打都不醒的。”
老夫妻躺在床上,中间睡着女儿。
胡善围贪婪的看着女儿,自己生的就是不一样,看着一颗圆溜溜黑乎乎的卤蛋都能看出眉清目秀来!
看着妻子渐渐接受了女儿晒成卤蛋的现实,沐春心中大呼逃过一劫,没等妻子询问,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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