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后,波斯。殷逐离前往北部收购皮毛,返回时听人说要猎熊,不免又凑个趣,耽搁了两日。
波斯是个美丽的地方,四季分明,气候宜人。大街上的女子面巾覆脸,只露出点了金粉的美目,满眼异域风情。
殷逐离初来乍到时便特别喜欢这边少女的服饰,那鲁带着她几乎遍逛了大街小巷。殷逐离语言不通,他给荐了几个靠得住的翻译,免不了又教她些波斯语。
一来二去,二人的关系日渐亲密,殷家奴仆对他就像对半个主子。
一月初,郝剑那边捎信,除了殷家在大荥的收入、开支明细以外,还有几幅殷逐离的肖象。那行云流水的落笔,出自谁手一目了然。他摸不清殷逐离的想法,只略微提了两句,称王上派密史前往大月氏,正秘密寻访她们二人。
回信的时候殷逐离亲自执笔在信纸末尾加了一句:郝剑,我看你是闲坏了,要不波斯这边的帐目你也帮我一并算了?
郝剑便不好再提宫中那位的事。
到三月中旬,那鲁过来殷逐离这边,竟然找了一队昆仑奴替她抬了一套编钟,共六十余件,重约两吨。音色不如中原的准,但这东西熔铸不易,殷逐离左右摸摸,颇有些受宠若惊。
那鲁命人将东西抬进去,殷逐离还一头雾水:“那鲁先生,您平白无故送如此大礼,殷某可是无以为报。”
那鲁精通汉语,当下却回了一句:“哪里哪里,殷大当家还可以以身相许嘛。”
他是个严谨的人,突然开这种玩笑,殷逐离一滞,复又笑道:“先生不可开此等玩笑。”
那鲁也知道语出唐突,忙转换了话题:“殷老夫人说今日是逐离生辰,那鲁特地前来道贺。生辰在波斯,是个非常重要的日子,逐离准备了什么?”
殷逐离赶紧摇头:“先生,我从来不过生辰。不过得了先生如此贵重的礼物,肯定得请先生吃顿好的。”
那鲁哈哈大笑,握了她的手往里走:“那在下今天要见识大当家的厨艺了。”
殷逐离低头看被他握住的手,彼时两个人的关系其实已经很亲近,那鲁这个人也不讨厌。可是她必须很努力,才能忍住不将手从他掌中抽出来。
那天夜里,她同那鲁一起烤全羊,自然仍是敲边钟助兴,小曲唱到“长相思,在长安……美人如花隔云端。上有青冥之高天,下有渌水之波澜……”时,她莫名其妙地想起小时候。某人说吃不惯羊肉的膻味,她掰了烤羊腿给他,淡淡地道:“所以我们今天吃牛肉。”
那人吃得津津有味,还有些不明白:“为什么牛腿这么小?”
她伸手拭去他唇际的油渍,答得毫不犹豫:“因为这是头小牛……”
那鲁陪她吃完饭便离开了,她照例去殷氏那儿请安,殷氏仍是念叨她的终身大事:“不可再拖了,你年纪也不小了,该让姆妈抱孙子了。我瞅着那鲁人不错,待你也还实在……”
殷逐离被念得一个头两个大,赶紧偷偷地溜了。
在榻上辗转半夜,想着这烂摊子,居然难以入眠。其实那鲁这个人也不错,只是为什么一想到同榻就一身寒毛倒竖呢?
次日,茶叶行的掌柜过来,说一个大主雇想见见殷逐离。殷逐离换了衣服,随他到货行。因为是卖的中原特产,茶行所在的铺面也是古色古香的中原建筑,殷逐离步入内堂,便见回廊处一人披了白色的锦裘倚栏而立,手上端着一方小茶壶,五指比瓷器细腻。
殷逐离有些尴尬,正思索进退时,那人轻声唤:“文煦。”
殷逐离硬着头皮上去,笑意清浅:“原来是九爷,瞧我这狗眼,居然差点不识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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