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慕容修收回过分探究的目光,埋头吃了几口米粥,忽地道:“这几日你便住在朝阳殿。”慕容修转头对宫人说道:“去把皇后娘娘随身用的事物搬来这里。”
卫云兮听得又是怔忪住,她刚想要找什么借口阻止。宫人已匆匆领了圣旨而下。慕容修看着她惊疑不定的脸色,深眸中有一道灼热的光掠过。他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宽大的手掌中仔细地轻抚而过,这样缠绵缱绻的抚摸令卫云兮莫名地觉得自己仿佛陷入了一张无所不在的温柔网中,挣脱不得。
“云兮,从前是朕对你不好。从今以后朕会加倍对你好。只要你在朕的左右。”他一字一句听得卫云兮遍体生寒。
她手一颤,挣开他的手,勉强笑道:“皇上说什么呢。臣妾不是一直在皇上身边吗?”
慕容修无言地看着她,那双冷峻的深眸中风云涌动,涌起了她半分也不明白的情愫。她刚想问,慕容修已站起身来,笑着朝她伸出手:“走吧。你我已经辜负了很多时光,现在不可再轻易让它溜走。”
卫云兮被他眼底璀璨的笑意所惑,竟随着他慢慢站起身来。他一把扣住她的手腕,那一握分明和从前不一样。卫云兮心中思绪翻涌,想起自己还不能失去他的信赖,终是低了眉。
自那一日起慕容修待她如换了一个人,吃必同桌,寝必同榻。甚至她去哪里,他若无事必定随行。南楚从未有哪一任的皇后如她盛宠在身。比起她,南楚六宫妃嫔皆纷纷失色。甚至如苏仪渐渐坐立不安。几次前来请安相邀皇上出游,皆被拒之朝阳殿外。
慕容修如此明显偏心的宠爱,只令卫云兮心头上仿佛压着一块巨石,无法呼吸。他眼中的情愫如斯,即使她是眼盲了依然能感觉到。
山风簌簌凉爽宜人,长长的鲛绡帷帐随风而动,朝阳殿中静谧如世外仙境。卫云兮午后方醒坐在硕大的铜镜前,身后不是惯常女官,却是慕容修执了象牙梳一遍一遍为她细梳长发。柔软的发丝在他手心,如墨绸锦缎,那么美丽。
卫云兮身披提金丝鲛绡长衣,翩翩轻盈的身姿美得如梦似。她看着铜镜中慕容修专注的神色,美眸中皆是不自然。她勉强一笑,把头发从他手中抽出,道:“皇上要看到几时?只不过是头发罢了。”
慕容修却固执地把她的长发拢在手中,看着铜镜中素颜清雅的卫云兮,忽地一笑道:“听闻寻常夫妻有闺中梳髻画眉之乐,朕想试试。”
卫云兮即使清冷如昔也不由脸一红,这样旖旎的情境竟是她和他?闺中之乐。此生此世,她总以为这并不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从前的慕容修是野心勃勃的慕容修;冷峻霸道的慕容修;帝业为重的慕容修……千百个慕容修唯独不会是这几日所见深情款款的慕容修。
她一时沉默下来,半晌才忽地道:“皇上,是不是有事瞒着臣妾呢?”
慕容修手中一颤,拿惯了刀剑的手即使那么小心还是扯落了她的几根长发。他看着手中的象牙梳,半晌才慢慢道:“你呢?你是不是也有事瞒着朕呢?”
卫云兮心中怵然而惊,她心口剧烈地跳动,半天,她才听到自己的声音毫不犹豫道:“臣妾怎么会有事瞒着皇上呢?”
慕容修缓缓抬头眼中的神采一点点地黯然,许久,慕容修恍惚一笑:“没有吗?没有就好。你既没有什么瞒着朕的,朕也没有可什么瞒着你。”
他放下手中的象牙梳,看着她倾城素颜,轻吻了她如玉额头,道:“有时候朕都不知道什么才是可以相信的,什么才是不能信的。朕后来发现但凡什么只有抓在手中,才是最真实的依凭。”
卫云兮看着他眼中的恍惚笑意,忽地觉得山风吹来遍体生寒。
中秋节方过不久,似乎要印证福兮祸所倚的老话。南楚太平了不到一年,从遥遥千里的北汉那边传来消息。北汉新帝准备挥兵二十万伐楚!这消息传入南楚京中,举朝震动。北汉人骁勇善战,一直以来都想把南楚纳入一统,北汉新帝更是年少有志,听从了朝臣的建议,更是信心满满。就此下了圣旨,历数慕容修残忍暴戾的旧事,又旧事重提,提起慕容修为建王之时坑杀北汉三千精锐的旧仇。
南楚和北汉世代征战,战了又和,和了又战。彼此国力此消彼长,始终无法一统。两国新仇旧恨一层未去又加一层,从未说清楚过。这所谓的慕容修坑杀北汉三千精锐,不过是开战的借口罢了。想当年萧世行统领北汉军队,亦是杀了不少南楚的儿郎。
慕容修听得密探从北汉匆匆而来,报上这事,在朝堂上冷笑连连:“不过是黄口小儿,竟然也敢如此狂妄!”
朝臣们见他脸色铁青,急忙出列劝其息怒。朝堂上主战的有之,主和的有之。慕容修听了半天,冷笑一声:“都不必说了,既然北汉皇帝想要与朕会猎一场,那就看看这天下究竟是属了北汉还是尽归我们南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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