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没有驶出太医府,三人就在车上说话。胖公公听罢摇头道:“你们两个一是魔门邪帝,一为大明尊教的原子,但加起来,恐怕仍及不上一个普通传人对本门的认识。”
符太双目精芒闪烁,盯着胖公公道:“公公终视我为自己人哩!”
胖公公笑道:“你肯为龙鹰捺着性子做人,知你当龙鹰是兄弟,瞒你没有意思,徒惹猜疑,又缚手缚脚。中土圣门事实上刚刚解散,已不复存,大明尊教亦早烟消云散。”
龙鹰心里一阵激动。要胖公公这个魔门的忠心支持者说出这番话绝不容易,可见师妃暄亲笔函的冲击,等于慈航静斋承认了武曌女帝的身份,圣门之名再没有意义。
关键处正是他这个魔门邪帝。
透过端木菱,以最巧妙和不着痕迹的方式,中土魔门具体而微向静斋之主道出向被视为至高无上、秘不可测《道心种魔大法》的秘密,令师妃暄顿悟天地之道。
至此尘世的斗争仇怨不存在实质意义,什么正邪之别,黑白之分,如梦之迷。千百载的恩怨,不过是无足道的闪耀,过不留痕。
人世间的一切均被超越。
通过密函,慈航静斋向中土圣门史无先例的杰出代表武曌,以仙胎之秘作为回赠。这个最高层次的心法交换,化解了两派间纠缠数百年的对峙和斗争。
端木菱交函后立即离开,隐含着此中之意。
当然,仙胎和魔种的尘世之缘仍是没完没了,如端木菱所言的,时至自知。
胖公公本身亦起着天翻地覆的变化。
龙鹰的死而复生,席遥的转世轮回,动摇了他对人世的看法,再不囿于狭窄的门户之见。故此逐渐发觉千黛以前说过却听不入耳的话,实为至理。
一切如是,何苦来由?
龙鹰求教道:“请公公指点。”
胖公公道:“不论香霸又或杨清仁,已得之物怎愿拱手让人?既不会给经,给人更是休提。这般的逼着要小符选择,是试探性质,目的在小符心里没有准备下,杀人灭口。不信可试试看,小符正被置于最严密的监视下,如妄然去找柔夫人谈判,将是步进死亡陷阱的一刻。”换过以前,符太肯定嗤之以鼻,可是在晓得龙鹰曾“惨遭毒手”后,怎敢轻敌。
胖公公一字一字缓缓道:“此正为圣门的行事作风,杨清仁是白清儿之徒,香家在自私自利上比圣门尤有过之,以这样的两个人,肯赔了夫人兼失经吗?”
龙鹰和符太点头表示明白和同意。
圣门或大明尊教,皆在强敌环伺、寇雠遍地的环境里奋力求生,损人就是利己,这种风气是经长时间养成的。杨清仁和“范轻舟”谈妥条件后,仍想尽办法杀“范轻舟”,是基于这种“拔一毛利天下而不为”的损人心态。只有人欠他,没有他欠人。
胖公公道:“要人或是要经,说将出来,立露底牌,且显示不出小符大明尊教第一人的手段威势。有公公出主意,两个小子可以放心,我们不但要经,亦要人、经兼收。”
两人听得你眼望我眼,姜确是老的辣。
胖公公道:“首先须弄清楚的,经书是否在神都?”
龙鹰示意符太说,后者沉吟片刻,道:“肯定在这里,这叫不怕一万,只怕万一,有经在手,必要时拿来安抚我。”
胖公公道:“十多卷经书加起来,厚得像张高凳,包起来是个包袱,不易收藏。”
龙鹰动容道:“好计!偷经比偷人易上点儿。”
符太一双邪眼更明亮了。道:“经书因经过特制的防腐药处理,有特别的气味,故必须以防水油布密封,而油布本身便发出气味。盛载的木盒用的是樟木,樟木自然有樟木的气味。”
龙鹰道:“任他们包得如何密实,绝瞒不过我,知道防腐药的处方吗?”
符太为难道:“我只是从前人笔记看过,没有说及处方的成份。”
胖公公道:“防腐药就是防腐药,可如何的特别,待会公公拿几种来给你嗅。”
转向符太道:“偷经的事,须你两人合作才成。小符负责牵引敌人,龙小子负责寻经,得经后以经换人。最巧妙的地方,是即使将经还给他们,小符取走秘页后,与得经无异。”
符太愕然道:“公公竟这般清楚我的事。”
胖公公感慨的道:“如果不是向公公推心置腹,公公欲助无从,由知道的一天起,公公一直在做工夫。不论圣门或尊教,正是误于各怀鬼胎,利己损人,致成一盘散沙。小鹰之所以能成功,看他怎样待你便明白,现在即使以利刃架喉,你肯出卖他吗?”
符太毫不犹豫的道:“死算什么一回事?”
胖公公道:“就是这样了,你方有机会人、经兼收。哼!香霸想和我斗,还是嫩了点儿。”
胖公公厉害处,是不动声息的默默做事,以暗算明,老谋深算之极。在这方面,龙鹰自愧不如,女帝亦差上一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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