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练氏透过半启着的窗子,看了一眼里头的吴老太君,她的心一点一点沉了下去。
穆连潇有后了,只要再累些功勋,就等着承爵了。
再过几年,吴老太君过世后便会分家,待到了那时候,他们和长房的关系会慢慢地越走越远,直到变得和族中那几支一样。
练氏断不能接受那样的结果。
眼眸一转,指甲掐得更深了,练氏笑着道:“那真是恭喜大嫂了,可惜不是生养在京里,我们想抱抱哥儿,还要再等些时日。”
“等就等吧,”周氏道,“我一直盼着连潇能承继香火,都等了这么多年了,再等些时日,又算得了什么。”
说完之后,周氏穿过院子往外头去。
练氏沉沉盯着周氏的背影,只觉得周氏的脚步都比平日里轻快了许多。
她在庑廊上站了会儿,吐出了胸中闷气,才带着蒋玉暖进了屋子。
“老太君这般高兴,我们瞧着也欢喜。”练氏堆着笑,撩开帘子进了次间。
吴老太君眼角的笑纹深深,道:“我就盼着这家书,得偿所愿,岂能不高兴呀。”
练氏赔着笑:“得偿所愿,人生幸事。”
可惜得偿所愿的不是她,要不然,练氏连做梦都能笑醒了。
吴老太君颔首,眼神慈爱:“连潇这孩子,哥儿一生下来,他就急切地写信回来了。
你看他信上写的,从早上生到了傍晚,落下来个大胖小子。
旁的模样还看不出来,就那张嘴,像他媳妇。
当爹了就是不一样,以前写信哪里有这么细致的。”
老太君哈哈大笑。
练氏心中滴血,嘴上道:“当爹了,当然不一样了,春风得意,心急火燎地给您写信呢。”
蒋玉暖静静坐在一旁,唇角扬着,眼中却没有半点笑意。
吴老太君的喜悦刺伤了她的眼睛。
她看到了老太君摊在被褥上舍不得收起来的信纸,信中扑面而来的喜悦狠狠地扎痛了她。
分明是阳春三月了,老太君屋里的炭盆都撤了,可蒋玉暖觉得冷,指尖不住发颤。
她想到了她生娢姐儿的时候。
蒋玉暖也是天亮时发作的,一直痛到了傍晚,整个人都掏空了,才生了个姐儿。
比起有穆连潇陪伴的杜云萝,她却是一个人。
一个人痛,一个人哭,一个把孩子生下来。
别说是洗三了,就连娢姐儿满月时,都没有她父亲的身影。
等穆连诚回到京城,娢姐儿都要满百日了。
蒋玉暖的眸子里渐渐起了水雾。
跟长房这个人人都盼着等着的哥儿相比,她的娢姐儿太可怜了。
什么前程,什么爵位,真的就那么重要吗?
重要到把妻儿留在京中,叫她们提心吊胆,也要去拼死相争吗?
蒋玉暖强压着眼泪,她不敢让吴老太后和练氏看出来,双手死死绞紧了帕子,浑身却止不住的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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