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谅和夏小满坐得端端正正的了,闻言面面相觑,一脸错愕,这要同归于尽?即使得了城也别想要一颗粮食?温廷涧那个贪财的家伙有这等气节?
冯友士却道:“粮仓里多说二十石粮食,还是去年陈米,——粮一早被他运出去卖空了。今年是旱了,南夏也少粮,边境各地倒卖衙门粮仓地不少,何况去年陈米还多,都有盈余。温廷涧也不是头一份,只不过还没得填上,就出了梅奕那桩。现在钦差下来查检,怕是他做梦都想着怎么填平呢。”
年谅和夏小满相视一眼,都摇了摇头。温廷涧来借钱是为了买粮?疏通关节?还是……卷款跑路?
“如今一把火,他也有退路了。”冯友士讽刺的笑,道:“奸人粮仓放火,粮食没了,全城百姓都饿死,不若为救百姓大义献城。”
“笑话。”年谅道,“通判岂容他个知府胡为?”
冯友士笑道:“通判潘良善原就同温廷涧一伙儿的。六爷且看明儿早上吧。”
年谅攥着夏小满的手越发紧了,冷冷道:“那冯先生此来?——崖山庄九月地粮当运走了吧?”
冯友士笑道:“直接运来瑾州了,六爷放心,说了那事儿做得干净,断不会连累六爷的,没人知道是从崖山庄来的粮。我此来,是与六爷送最后一笔银子,也来通禀六爷一声时局。当然,也想着来帮衬一二,免得明日夏军入城,有不开眼的冲撞了六爷。”
南夏天成十六年(即北秦永宁二十年)六月十六
大半年里北秦在西北、东南连连失利。西南又蠢蠢欲动,疲于用兵,因着西北被占不过数城,而东南却被占了三大州,因此朝廷决定先不理东南。迅速收复西北之后再集中兵力南下,免得两线开战腹背受敌。
南夏吃了瑾州、琨州和瑚州后并没有急速扩张,只将战线推至琨州北面墨岫河,与北秦隔河对峙。在瑾州和瑚州这样的后方阵地,开始了稳定经营,要彻底消化掉,成为自家地州府。
琨州和瑚州断断续续的还有起义,在瑾州。大秦旧臣的氛围却相当淡。到底因着瑾州原就挨着南夏国,南夏又不是番邦,和瑾州人同属一族,不过是地域不同,外族感薄弱,对于瑾州人来说,对南夏人可要比阜泽人更熟悉,更有亲切感,就像最初许多人不相信友邦变敌人一样,现在许多人觉得瑾州融入南夏也没什么不妥当。尤其是先遭遇了“官场动乱”和“边贸经济危机”。人心离向;后又遭遇围城,如果是攻城,有惨烈地战争有阵亡就有丧亲刻骨的仇恨,那么人民反抗意识会很强烈;围城却是最能瓦解人地意志。经历饥饿后,有食物就变得十分美好,“有吃的总比没有的好,有吃的就好”这样地心态指导下,人们只求安逸温饱。
随着时间地推移,瑾州人越发把自己当成南夏的子民,恢复了寻常生活。和战前唯一地不同就是因着前方战事,信笺不通。同北面断了联系,货最北也就发到琨州了。但南货依旧很有市场,而且没有关税,价格要便宜许多,于是部分批发商转型成了零售商,而未转型地也大抵变成了收了琨州、瑚州货往南发。
无论如何。日子总要过下去。年府的日子也在进行下去。
瑾州沦陷之后。城内年家就年谅一个主子爷,原来五老爷府上家奴并年寿堂宁遨以下。皆尊年谅为主,听他差遣。五老爷府上有管家起初并不听话,还想过找碴,却是挨打的挨打,被撵的被撵,领教了六爷的狠心和厉害后,也都消停了。
五老爷的府邸是官邸,即前面衙门后面内宅,南夏占瑾州后,官员自然搬进相应衙门,官邸也都是要与南夏官员腾出来的。五老爷的家产年谅丝毫没动,在城中租了一处库房,让宁遨、万逸、龚械、韦楷四人共同监督,全部物什都挪了过去。
与家族断了联系,年谅的心态是复杂的,准备抗婚时,他已经做好了被家族放弃地心理准备了,所以实际上他并没有很强烈的思家情绪,况且最后的家书写了家里的混乱局势,他对于能不掺和其中还是十分庆幸,未尝没有些幸灾乐祸坐山观虎斗地意思,现在远了这些人,也算不得坏事。
但如大姐年诺所说,总有可看之人吧。他还是觉得自己没能在祖父跟前尽孝,反而让祖父惦念,实在是种罪过。
尤其,这天他坐在书房里一遍一遍书写给孩子想好的名字的时候,总想着当是祖父来起的,越发怀念起小时候祖父教他读书的岁月。他曾想过找冯友士去帮忙送消息,然哪里还找得到,冯友士压根没留下过联系方式。冯友士确不是南夏人,他找冯友士介绍他认识的南夏官员打听冯的消息,却是一无所获。
断了信的不止阜泽,玫州、州也都联系不上了,他有时候甚至想如果玫州也沦陷了就好了,他至少还可以和大姐在一起。现在,他又剩下自己一个人,没有母亲,没有父亲,没有兄弟姐妹。
这话不对,他不是自己一人,他还有满娘。他只剩下满娘。
不,也不对。他及时纠正自己地错误。他还有和满娘的孩子。
他嘴角挂起笑意,继续执笔反复在纸上勾勒名字。
那个小生命已经悄然长成,即将瓜熟蒂落。
清晨的阳光透进窗户时,他又起身去问消息。二更天满娘开始见红阵痛,亏得稳婆一早找好,安排住在府里了,就怕临时抓瞎。府里很快忙碌起来,他就被撵到书房。他开始书写孩子的名字,试图静心下来,可压根做不到,他不时盯着漏刻,一刻钟去问一次。
宁遨妻子也赶过来帮忙了,不住的笑着劝他,六爷别急,女人生孩子急不得。别说一个时辰,三个时辰、三天也是有的。您听着咱们信儿好了。他勉强笑了笑,应了一声,还是板不住跑去产房外看一看。
四个时辰过去了,孩子还没出来。他不知怎地忽然有点儿惧意,拽着宁婆婆,低声道,若有万一,救满娘。
宁婆婆先是一愣,随即眼里闪起晶莹地光,笑道,六爷多虑了,真个无事。
但愿无事。他回到书房继续写孩子的名字,却突然顿住笔,他想,他应该抄佛经。
他甩下笔站起身往书架那边去翻,他并不虔诚信佛,佛经塞在最角落里,一时间也记不得哪一本经是保佑诞子顺利地,翻了两下,又躁了,哎,随便什么吧,保平安,保平安就行。
他刚拿着佛经转过身,隐隐听见婴儿的啼哭声,他愣在当地,以为自己幻听,熬了整个晚上,一直紧张着,许是……他微晃了晃脑袋,还没待偏头仔细去听,外面就传来嬉笑声,有人高喊快与六爷报喜……
他二话不说,也顾不得恭敬神佛了,一把将尊贵的佛经撇到地上,大踏步奔了出去……
日出总是很快的,转瞬太阳已经蹿到半空,阳光也从书房窗边一直挪移到书案上,扫过宣纸上那个被反复书写的名字。
年熙。
熙者,光明,兴盛,和乐,吉祥。
(全文完)——
不算字数分割线…终于完结了。大笑三声。我真不容易。
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结尾了,虽然我大爱“不相守长相思”,但是想让两只相思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挠头……
所以,就是现在这样了。笑。我竭力使之符合逻辑,至于能不能达到,甩汗,笔力有限,只能如此。()友,谢谢一路支持。感谢所有阅读了十样锦的朋友,笑,无论乃在哪里看到,谢谢认可。万分感谢。
十六顿首再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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