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银被溅出的水花砸得脸生疼生疼,不敢再捋虎胡须,赶忙逃了出去。
宋澈沐浴的心情也没有了,三两下洗毕出了来,胡乱套了衣裳。
拉长个脸扒了几口饭,仍觉得心里不痛快。
徐镛是不怎么可爱,可是他也没他们这些人怎么着吧?个个儿地跑来告他的状是什么意思?
不由又想起程笙说的那番话来。居然还说他是女的!
也不知道他生气没有?
白天他问他程笙跟他说什么的时候他都没回答他……
看看外头月光,他忽然连饭也没心情吃了,不行。他得去跟他说明白,免得到时候程笙在外乱说,把他也给扯了进去。
他丢了牙箸,取了鞭子。出了门去。
徐家位置倒也不难找。本就离承天门近,而且徐家在京师安家也有四五代,随便问问也就找到了。
到了之后他又有些犹豫,他从来没因公事以外的事去拜访过哪个官员,突然这样上门,还是晚上,会不会更加使人误会?想了想,便就停在了徐府侧巷口。使了侍卫上前去拍门。
侍卫刚下马,侧面的院门就开了。从中轻手轻脚走出来两个人来,当先那个穿白色锦袍的个子纤秀,头上拿乌木簪子简单挽了个髻,手上执一把大折扇,走在这月色底下如同一株行走的百合花,竟是说不出的风流秀雅卓越不俗。
宋澈看到这人已经有些发怔,心里知道他是谁,也并不曾把他当成别人,但猛然间这样见到,忽然又有些心虚,穿起常服不染纤尘的他看起来跟日间很不一样,他怎么心里竟有些怦怦跳呢?
还有,他穿的跟孔雀似的偷偷摸摸出门来,这是要上哪儿去?
侍卫要走过去,他忽然一把抓住他的肩膀:“先看看他去哪儿。”
侍卫嘴巴张了张,如果他没听错的话,他们家尊贵高洁日间还口口声声说自己跟徐镛没关系的小王爷这是要跟踪人家?
宋澈绷紧一张脸藏在街角大槐树后,反正月光也照不出他的大红脸。
徐滢带着金鹏出了侧门,立刻上了早就停在门外不远的马车。
石青坐在车头,等她坐稳便就往袁家铺子驶去。
宋澈见他们走了,随后隔了小半里路的距离,也跟了上来。
袁家铺子所在的四面街道都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因此治安很不错,好些铺子趁着夏夜好时光关的甚晚,尤其是一些酒楼茶馆,依然宾客盈门笑语喧哗。娼馆戏园什么的就更热闹了,声音透过遮天的树荫透出来,繁华里又带着些宁静。
袁家也是世代以绸缎铺为营生。本宅在别处,此地不过是方便看铺子而暂时落下的住所。
徐滢到了铺子外头时,正见袁紫伊坐在柜台后噼哩啪啦地算帐。
她也没惊动她,遣了金鹏下去递话,便就让石青将马车驶去了隔着条街的泗水庵。
庵里院门已经关了,但是庵前空地却十分幽静,好几棵亭亭如盖的龙柏星布其间,正是个好说话的去处。
宋澈见她在袁家铺子里前停了停,便也在那里停了停,探头见铺子里站着个巴掌脸大眼红唇的少女,身材一看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徐镛到了这里,难不成是来看她的?……徐镛竟然有了心上人?对方居然还是个商户女?
他脑袋嗡地一响,没太能消化得了这个讯息。
他知道他也有十六岁了,他父亲早亡,他早成亲也在情理之中。可是关键是他平日并没有察觉到他有这个迹象,怎么突然之间就有意中人了呢?他都十八了也还没说亲啊!
——不对,他们徐家人不是甚会攀高枝求前程的么,他正经说亲怎么会说个商户女?
先看看再说。
他加快步伐又跟着徐滢到了泗水庵。
古木林里设有石桌石凳,应是素日给香客们歇脚的,眼下徐滢就坐在石凳上望月,那眼神看上去含情脉脉,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想什么,当然是在想刚才那个姑娘!
藏在龙柏后的宋澈看着就有些来气,真没想到他是这种人!
本来上次他在廊坊帮了他一把,又帮他出主意怎么挑人接任廊坊千户所的事,他对他印象已经有改观,哪怕是知道他们家素有攀龙附凤的传统他也无视了,哪知道他这个人品真是无下限!大晚上的居然跑在到这里来思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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