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是一身灰衣的许枯阳,一手捋着雪白长须,一边微笑道:“姑娘不必多礼,举手之劳罢了,坐吧。”
司空夜微笑着落座,这才有机会仔细瞧瞧这传奇鬼医。他已是须发皆白,长发胡须皆是披散着,一身潇洒的灰色长袍,仙风道骨,隐隐有种隐世散仙的味道。只是那双太过灵活的深黑双眼略略破坏了一身超脱仙气,多了几分桀骜不羁的江湖味。
“先生昨晚为义妹看诊,不知可有诊出义妹昨晚昏迷的原因?连青翰也看不出来的,必定不简单吧?”秦思怡开口,神情间满是祥和。
“司空姑娘所中的是蛊毒,无怪乎青翰兄看不出来。”许枯阳亦是不紧不慢,娓娓道来。“习武之人若非有特殊的缘由,并不容易接触到。不过若是懂行之人,却也并不难识别。”
“但是传闻义妹贵为相思林主,亦是修炼苗疆的巫蛊之术的,竟也会着了他人的道?”秦思怡微笑,扯起一边的唇角,却是个讥诮的角度。
司空夜正想开口,却见几个婢女已经端着餐盘,走进了花厅,便吞下口中的话,浮起个微笑。
“王爷今儿个得空,也来陪老朽用用早膳,真是折煞你我二人了。”许枯阳适时出声,圆了场面。秦思怡状似无意的喝口茶。
许枯阳在帮她。借着婢女布菜的当口,司空夜敛下双眼,思索着。他既能够用金针将她体内的毒蛊镇住,必定是知晓了其中的缘由,可他竟然就这样轻描淡写的一语带过。传言这鬼医恃才傲物,现在看来却并不是讹传,他竟是连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晋王都没有放在眼里,更是说出了晋王作陪着等大不敬的话,有意思的是,这秦思怡却混不在意,这人,不是最讲究礼数么。
司空夜眼波流转在两人之间,这两人的关系,微妙得很呢。
婢女将早膳布上桌面。盛在浅碧色薄胎瓷碗里,每一样皆属精品,单单那一碗五谷杏仁粥无论从色、香、味、形、养哪一方面,都已是粥中的精品,大厨没有一夜的功夫,是万万熬不出这般鲜香淳厚的味道的。
司空夜素来的胃口不好,草草喝了半碗粥,吃了一个银丝奶酥卷,便住了口。秦思怡每样都吃了些,若一旦发现有不合口味的,是断不会再碰一筷子的,一顿饭下来,也只是多吃了几口粥,多吃了当地特产的面点,图个新鲜。唯有许枯阳,每样点心都细细品尝,吃到得意之处,美得连眉毛都抖起来了。
三人都深谙礼仪,待到了七分饱,停下了筷子,婢女换上了新沏的天目青顶,这才开口聊起来。碧绿光润的茶汤与浅碧色瓷杯相映成趣,在手中微微的荡漾着,看到这里,司空夜却是禁不住想起家里的茶仙江莲昼,不知现在的他,一切可安好。正在眼神迷离之际,却恍惚听见晋王似在叫她的名字,赶紧回神,却见秦思怡目光炯炯的看着她,唇叫啜着一抹微笑,却是极有深意。
“王爷说什么?阿夜不小心,走了神了。”
“本王与许先生说到,义妹当年在太湖香泠阁以一招醉花雨大败师兄柳株瑶,剑摄人心,真真是一个绝字啊。”
“哪里,王爷过奖了。”她笑,秦思怡现在这般的抬举她,也只不过是为了等一下,将她贬低得更猛些,这个道理,她怎么会不知道,自她找上秦悲月的那刻起,她与他的梁子,算是结下了。在神隐峰焚香结拜的那刻,她便是站在他身边的,他的脸色,又有谁能够比她看得更清。
现下里笑得温文和蔼,到时候话锋一转,还指不定怎么损她呢。
“只是,现在,义妹的武功呢?”话锋一转,立即就走到了点子上。
“没了。”她回答得坦荡荡,倒是在座的两人反而愣了一愣。
“习武之人没了武艺,岂非成了废人一个?”
啧,秦思怡这话倒真是越来越不堪了。不过,这些朝堂上出来的,多少都有那么一些嘴皮子功夫。司空夜在心里翻了个大白眼,脸上波澜不兴,明媚的微笑:“义兄此言差异,习武之人的价值,也未必是看他的武功高低的。古往今来,武功低微的,或是没功夫的,若是能够为天下百姓做些事情,便也就算没有白活一场了,武功高强而狼心狗肺的也不是没有,仗势欺人的武林败类更是不胜枚举,这些人,空一身好武艺,却是活着也不如死了。义兄你说,小妹这话,可在理?”
一番指桑骂槐的话音落了,秦思怡半晌没有答话,拿着茶杯的手指因气愤微微颤抖着。想他长公主的独生爱子,与当朝皇帝自小亲如兄弟般长大,横行皇城这么些年来,哪曾听到过这般不堪的笑骂。他的嘴唇张了张,最终没有说出话来,狠狠将茶杯往桌上一贯,甩袖走了。
许枯阳瞄了一眼半陷于深色暖玉桌面的浅碧色杯子,嘿嘿笑道:“这一手功夫刚到极处也柔到了极处,狂怒中将这般薄的瓷杯被硬生生砸进玉里头,尚能够完整不破,晋王的武功可见一斑啊。姑娘居然这般大胆,讥讽于他,不怕吗?”
“怕什么,既是他先在我面前逞那口舌之利,那我回他一两句,可不是他自找的么。再者说,我是他叩天结拜的义妹,一时之间,他又能拿我怎样,先生说是吗?”司空夜慢条丝缕的给许枯阳斟上茶水。
“呵呵,果然是大胆的丫头。”许枯阳伏案大笑,声音甚是愉悦。”不枉老朽漏夜为你施针,真真的值了。”
“说到这里,还要请教先生。阿夜以为,体内两蛊相噬,能够压制下来保住性命便已是万幸,武功内力自是想也不敢想的,可先生竟然在一夜之间让阿夜恢复了大半,先生的医术已臻化境啊。”司空夜轻抚手背上留下的针孔,那几个穴位,并不是她所熟知的。许枯阳既能治她,便是知道了她身体的状况,亦只会比她更了解。既然刚刚在秦思怡面前他已表明了他的立场,和盘托出,又有何妨?
“老朽一生所追求的,不过是医术的无上境界罢了。日前老朽闲来无事卜了一卦,大利西北,便与王爷结伴来了这里,不想姑娘隔日便来了,以身伺蛊且有两蛊相峙,当真的有意思。老朽昨晚见姑娘昏迷不醒,一时技痒,便用金针镇住了姑娘体内两蛊,分别封于左右两手,只是,此回中原,还需得老朽随着,每隔几日便要针灸上一次。”许枯阳那双眼睛精光四溢,满是骄傲神情,敢情是将她当作了莫大的挑战,非得征服不可,而晋王,或许可以猜测,是因唯恐他碍事,这才刻意瞒过。
“那依先生所见,阿夜的身体,究竟还能支持多久?”司空夜敛了神情,淡淡地问道。
“这般烈性的毒蛊在体内,一般人是立时便要死的,姑娘自小练蛊,又是一身上乘的内力,自当支持得久些,依老朽看来,本不到两个月时间。但是这一路行来,有高人相助,虽治标不治本,但终究是为姑娘拖延了时间,若是再加上老朽的助力,拖个半年应该不成问题。”
“恩。”她淡淡允着,神情淡漠得,仿佛在听别的不相干人的事情。
“姑娘的蛊有些许个特性,现在尚不觉得,只是那一双眼瞳的颜色会越来越淡,待到有一日若是无色透明了,即便是老朽,也无能为力了。”
“居然,比阿夜自己预想的还要久呢,真是多谢先生了。”她复又微笑,起身向许枯阳拜下。
“姑娘如此大礼,老朽受不起,姑娘快快请起。”看到司空夜的动作,许枯阳竟是脸色一变,急急起身,竟是用力将她自地上扶起。
“姑娘竟是一点也不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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