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也非常难过,像我这样,三十多岁还没找到对象,这边反而轻生了,这是多大的浪费啊。好像觉察到我的念头不值得赞赏,那当妈的泪眼模糊地瞥了我一眼。我猛然想起火葬场中尊重死者的禁忌,而刚才的念头很可能会惹死者不高兴,我也不由得心中一凛。正好外面摔完了丧盆子,我赶快挤了出去。
我本来想离近点儿,清楚地再看上一眼,可惜还没等我去看,就给灵车拉走了。我好容易打扫完,跑到隔壁炼人炉大院里一问,已经火化完了。那么年轻、那么美丽的容颜,化成一把白花花的骨灰,与一个又老又丑的乞丐的骨灰没有任何区别。而且这一火化,意味着她短短的一生永远结束了,我这一眼是再也看不到了。
我上办骨灰证的办公室电脑里一查,知道了那姑娘叫贾媛,骨灰安放在平房靠近窗户处。还好,我下午在骨灰堂打更时还能看看照片。
三
走出骨灰证办公室,一个怯生生的细嫩声音在身后响起:&ldo;请问大哥哥,到骨灰堂怎么走啊?&rdo;
我回头一看,眼前蓦地一亮,只见一个靓丽的少女出现在眼前。她模样非常秀气,好像在哪里见过,而且非常年轻,看上去只有十七八岁。她像春日清晨的鲜花一样娇嫩,像月光下的湖水一样清幽,再加上那一身雪白裙子,更好地突出了娇怯,由不得别人不生出怜爱。只不过,在强烈的阳光下显得弱不禁风,似乎她只适合黑夜,受不了阳光的热力。
我连忙详详细细地给她指点去骨灰堂的路,还告诉她骨灰寄存处的办公室在哪里。我讲的太多,她好像一时记不住那么多,我领她到那一扇小门旁,指着骨灰堂的平房与楼房,告诉她怎么走。她含笑谢了我,那种笑容令我心情好了起来,刚才贾媛引起的忧伤一扫而光。然后我乐颠颠地出去吃饭,当时我绝没有想到,这回好心的指路差点儿把命搭进去。
四
下午2点火葬场正式职工全下班了,我开始在骨灰堂大院打更。一下午都昏昏欲睡,到了黄昏时分,沈经理带来一伙人,把骨灰堂平房的锁砸开了。按理,正式职工一下班,任何来看骨灰的都不给开门,再说我也没钥匙。但有来头的,比如说跟市长或者民政局局长有关系的来看骨灰,经理们就主动给开门。一时联系不到寄存处职工,拿不到钥匙,就只能砸开锁。
等他们看完了骨灰,暮色已经浓得化不开。沈经理急于陪来宾吃饭,没空找好锁头去,就把那把坏锁头往门鼻上一挂,乍一看就像是把好锁头锁在门上。沈经理向我保证,就算丢东西,也不用我负责。我目送他们离去,此时满院苍松翠柏连成一片模糊的阴影,分不出个数了。
我刚要回自己住处吃饭,猛然瞥见树丛里有白乎乎的东西一闪。我的心猛地提起来,难道进来人了?人倒不可怕,万一不是活人呢?我在树丛里搜了一趟,到处是暗影憧憧,什么也没找到。我终于确定刚才只是眼花了,便回到自己的住处,全然没察觉我已处于极大的危险中。
五
吃过晚饭,看了一阵电视剧,我早早睡下,半夜还得巡视一遍呢。睡得正香,听见有轻轻的敲门声。我起床往外面一看‐‐不看不行啊,这是火葬场,深更半夜的,谁知道敲门的是人是鬼‐‐只见外面站着一个俏生生的少女,白裙如雪,身材修长,一捧鲜花遮住半边脸,但还能看见她尖尖的下颌、圆圆的脸,虽然不认识,不过还能看出是活生生的。我连忙打开门。
她款款地走进来,仍拿着鲜花半遮住脸。我的小屋只有九平方米,除了一张床、一个碗筷柜以外,只能搁下一台破旧电视和两张圆盖椅子。她坐在小床上,上身挺得笔直,两眼亮晶晶地看着我。她说她是别人给我介绍的对象,我问是谁介绍的,她说是司仪熊康。我跟熊康没什么来往,人们都说那姓熊的品性不好,现在居然暗中给我做好事,看来世上还是好人多啊。
她自我介绍,她叫嘉源,没说姓什么。还说今年正在上高中,明年就毕业了。并说久闻我陈浣竹一心一意写科幻小说,大有当年的曹雪芹、蒲松龄之风,虽然现在还没成名,也没发表过小说,但这种执着劲儿令人肃然起敬。她从小就对搞文学的敬仰不已,也想学学《聊斋志异》里那些聪明娇美的狐女鬼姑,向我奉上一片痴心。
听了这些话,我的心激动得&ldo;可上九天揽月,可下五洋捉鳖&rdo;。这么多年来,终于有美丽的少女赏识我,上天和月老待我不薄啊。我一时忘情,伸手抱住她的身子,嘴里还高喊她的名字,就要学《聊斋志异》里那些浪漫故事。就在这时,我浑身一激灵,只觉得像抱住一块寒冰。原来她的身体像被冻过一样冰冷,隔着白色裙子,还令人寒战不止。《聊斋志异》里可没提过这种事啊。
我松开手,上身往后拉开一段距离,想看看是怎么回事,只见她神情冷漠地看着我,眸子里像凝结的冰块,神色凛然不可侵犯。我暗自惭愧,她才十七八岁,我也太心急了。这时我又注意到,她那被鲜花遮住的右半边脸有几道细细的伤痕,像瓷器的裂纹。
&ldo;你的脸怎么了?&rdo;我问道。
&ldo;挺好的呀,没什么事啊。&rdo;她很不高兴地说,好像我触及了她的禁忌。
我伸手摸了摸她右侧脸颊,只为了证实那些极细的伤痕存在。她的脸颊跟冰冻过似的,很凉。而她的皮肤肌肉也好像因此变脆了,变糟腐了,我只是轻轻碰触一下,脸颊上的皮肤肌肉竟然碎掉一块,而且是沿着细伤痕碎掉的,随着碰触散碎掉落,露出死白的肉块。我虽然是写科幻小说出身,但只不过想象力丰富,反应还是比较迟钝的。事实已经这么明显了,居然还没弄明白,又伸手摸了摸露出的死白的肉,只因为我无论如何不相信,一个活生生的姑娘,肌肉会跟冻猪肉一个颜色。那片肌肉触手冰凉,至少被零下24摄氏度的低温冷冻过,而零下24摄氏度正是火葬场存尸体的冰箱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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