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教的破译专家也越来越高级,但困扰在这个“秘密”外围的迷障却依然重重又叠叠,曲曲又弯弯。经过七天七夜的挣扎,事情显然仍停滞在“一筹莫展”的困境之中。
与此同时,又发生了几档子既让邵长水感到恼火、又让他困惑不解的事情:首先,赵总队一再叮嘱,这件事一定要对外保密。但没过几天,外头就有人知道了。个别人甚至打电话到邵长水家里来探问,你们家的老邵是不是躲在外头破译劳爷留下的什么“密码材料”?有人甚至还知道他们“躲”在武警培训基地里。紧接着,邵长水曾经预料过、也是让他比较担心的一档子事情也发生了:社会上、以至省厅内部风传起这样一种说法,劳东林在临死前根本就没说过什么“谋杀”的话。“谋杀”一说,完全是邵长水一手“泡制”出来的。这家伙刚调到省公安厅,邀功心切,故弄玄虚,有意把一件挺简单明白的事情厚厚地包上了一层神秘的外衣,其目的就是为了在厅领导跟前显示自己多么有能耐,让领导尽快注意到他,把他放到更重要的岗位上去。内部还有人甚至“愤愤地”来责问,你们这样干,是否存心把矛头对准省里某一位刚提起来的年轻领导,是否是有意在助长和附和社会上一股借口“反腐败”,否定改革成果,搞乱人心,扰乱大好稳定局面的阴风,把矛头对准省委省政府的主要领导,惟恐天下不乱?你们没瞧见中央有关部门已经明令禁止中央电视台在黄金时间播出反腐败的电视剧了吗?这些人甚至指名道姓地说,像邵长水那样“官迷心窍”,又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到底是怎么混进省公安厅这样一个专政机构核心要害部门来的,真要好好地查一查……
七 木刻楞屋子里的灯光(12)
在此期间,赵总队倒是从来没催问过进度,也从没跟他提及过那些“风言风语”。一直到七天限期结束的那天夜里,他才亲自到培训基地来了一趟。“还是没啥进展?谈谈情况吧。问题到底出在哪个环节上了?”听完汇报,他往椅背上一靠,目不转睛地盯着邵长水审视了一会儿,没再多说什么,只丢下一句话,“再给你一个星期时间,随时跟我保持联系”,就走了。当时邵长水真是觉得愧疚万分,啥话也说不出口,赶紧起身,带着那两位助手,默默地跟在赵总队的后头,送他下楼。走到楼梯口,赵总队对那两个助手说:“你们二位就不用再跟下楼了。我跟老邵再单独说点情况。”两位助手很知趣地忙止住脚步。
到了楼下,邵长水才发现,赵总队今天是自己开车来的。他把邵长水招呼上车,关上车门,在车内默默地坐了会儿,才对邵长水说:“再给你七天时间,这可真是最后的期限了……”
邵长水忙不迭地点头道:“我知道。我知道。”
“不是我要逼你……是上面催得紧。”赵总队叹了口气。
“我知道……”
“有人搅和着要我们马上中止对劳爷之死的调查,马上解散你们这个专案组。”赵总队又补充道。
“是吗?”邵长水一惊,“什么理由?”
“理由?很简单嘛。他们觉得,车祸的性质已经整得非常明白了,完全可以排除‘谋杀’的可能性了。这个专案组没有任何理由再继续存在下去。专案组存在一天,社会上的风言风语就会存在一天。这个专案组已经成了省内政治上的一个不稳定因素了,早该把它撤消了。”
“这是啥话嘛。我们反倒成了政治上的不稳定因素?整个儿一个黑白颠倒,是非不分嘛……”邵长水轻轻地反驳道。
赵总队又沉默了一会儿,问道:“长水,你再认真回忆一下,劳爷临死前到底是怎么跟你说的?他说到‘谋杀’的时候,情绪咋样?是非常肯定,还是挺犹豫,挺没把握的,或者只是在猜测?”
“咋了,您也在怀疑我了?”
“你看看你这个同志,一事当前,先考虑个人得失,这样怎么能做好工作?”
“是。是……”邵长水红起脸,忙点头称是。
“我和东林共事这么些年,在这个公安厅里,可以说,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了。这家伙身上确实有一些让人觉得不太舒服,也可以说是让人觉得比较讨厌的地方。他平时也老会给领导找些麻烦。但作为一个公安干警,一个刑警,在敬业精神和专业特长方面,他确实又是没得可挑的。他这人最大的特点就是从来不说假话,不肯做违背他自己良心和感情的事。他这人一生如果说确实还吃过什么大亏,也就是吃在了这一点上。为人太耿。拿现在最时髦的话来说,就是他太‘自我’。我敢这么说,他这条命也就是送在了这一点上……”说到这里,赵总队突然激动起来,眼眶也湿润了;然后低下头去长叹了声,闷闷地说了句,“可有人就是不让往下查啊……”可以看得出,为了坚持闹清劳爷之死的真相,坚持不解散这个专案组,他和在他背后支持他的那些人,正承受着巨大的,甚至可以说是极其沉重的压力。而这方面的情况,他还不能向邵长水和盘托出。可以看得出,有许多的难言之隐正在折磨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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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木刻楞屋子里的灯光(13)
沉默了一会儿,他断然说道:“只能再给你一周时间了。砸锅卖铁,成不成,就这一锤子买卖了。”邵长水也只能默默地点了点头,以表示自己的决心。然后赵总队突然又提及祝磊。他说:“对他的自杀,你近来有啥新的想法?”
“咋了?那边有突破了?”邵长水忙问。
“唉……”赵五六轻轻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说道,“要有突破就好了。”
“找到那个给您递纸条的人了吗?”邵长水问。
“……”赵五六又摇了摇头。
“这……这……”邵长水本来想说“这怎么搞的嘛。那个人应该很好找的嘛”,话到嘴边,立即意识到这么说出去,可能会伤着总队长;再说出口时,话已变成了,“这……这的确有一定的难度……”。
两个人默默地又坐了一会儿,邵长水歉疚地说道:“我这儿破不了密码,给您加重了许多负担。在祝磊的事情上,又插不上手,给您分担不了啥……不过……不过,有句话,我一直想说,不知道该不该说。”
“说。”
“劳爷的遗体火化了。听说祝磊的遗体也火化了。这事不知道是谁做的决定,无论如何是有点草率。尤其是祝磊的遗体,是自杀,还是他杀,尸检是非常重要的定性手段。在没有最后定性前,这遗体是万万烧不得的。”
“你觉得祝磊的死还不能定为自杀?”
“您觉得可以定为自杀吗?”
“……”赵五六默默地看了看邵长水,没做任何反应。
“当时在查看祝磊尸体时,我注意到他的右手手腕上有一个不怎么明显的淤血痕迹。”
“我也注意到了。这能说明什么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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