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笑!我有时候想,做皇帝真的好累,我从小到大见过的人数你最累,不如……不如哪天你脱下皇袍,我们离开京城,去游历天下。”看他眼睛朝我瞪来,我继续道:“放心,本人经过多年经营,已小有所成,小有所成……畅春园里那无忧阁里的物事用个三、五代人都不成问题,呵呵。”
“傻子。”见我的臆想症又开始发作,他不再理会我,靠在椅子上他微阂上眼,象是在闭目养神又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我在我的幻想中飘飘然起来,呵呵……想古代不是传说范蠡带着西施云游天下了么,听说那个富甲天下的陶朱公就是范某人。我现在的身家就算做不了当代陶朱婆,在大内搜刮剥削某人多年,也算是大清数一数二的富婆了吧,可是拐走他……我瞄一眼身旁这个历史上的伟大皇帝……我的想法是不是很疯狂……
一声突来的号角声划破宁静的清晨,瞬间,传来叽里呱啦的的语言,细听……是蒙语。
一直阂眼养神的他此刻精神起来,眼里满是期待和兴奋:“出太阳了!雨停了!走,我们出去看看。”
怪事了,他未出帐怎么知道,被这个“病人”有力的手拉着出帐……
果然,奇了……虽然还在飘着细细的雨丝,但东边的天际已经卷起彩云,那迟到的太阳隐隐约约躲在那片彩云后头。这天色……象被人用了做图软件处理了亮度和对比度的照片,豁然明朗起来,不用望远镜也能看到长弓河的那头,那排弧形的“驼城”的后头此刻影影绰绰象是布设了很多人。
均匀的战鼓擂响,这片蒙语合着鼓点,更大声整齐了些,仔细听来大概就是前日玄烨命伊桑阿起草圣旨的蒙语版内容。
“我们都是天朝的臣民!”
“我们都是成吉思汗的子孙!”
“蒙古人不杀蒙古人!自己人不打自己人!”
“投顺吧兄弟,天朝皇帝会免其罪,赐驼畜,拨农场,让你游牧乐业!”
前些年在蒙古的时候学过几天蒙语,毕竟我是顶着蒙古台吉的女儿的身份进宫的,不会蒙语怎么也说不过去吧。于是……回京城后又恶补过一段时日,所以此刻我多少能听懂那些声音的大概意思。
那杆巨大的招抚大棋在阳光下分外鲜艳,鼓满了风,哗啦啦地伫立在两军的中间,特别醒目。
八旗里的蒙古兵的这一番游说煽动应该是起到了预计的效用,只见河对岸人影的动静更大了。
“烨儿,你这一计让他们好象有些乱了。”
“恩,不过打蛇打七寸,还不到时候。”
“那怎么办?”
“继续等……”阳光下他挑高眉自信的模样,仿佛是个胜券在握的将军,而不是患着寒症的病人。
太阳渐渐爬到招抚大棋旗杆中上方的位置了,阳光的热度蒸发了飘浮在空中的牛毛针毫一样的细雨。
远处几声尖厉的马嘶似从长弓河对岸“驼城”后传来,象是等候已久,玄烨面带喜色,抓过案上望远镜往敌阵那方看去。
“时候到了!素伦!”他“啪”地放下镜筒,兴奋唤道。
“奴才在!”
“传朕口谕,着抚远大将军按照既定计划执行!”
素伦骑着快马急急传令而去。远远看来,他手中那块澄亮的金牌令箭正泛着赤金色的光芒,耀眼得如同帐外这正午的艳阳。
*
当天际响起那200门红衣大炮雷鸣般的第一声怒吼,我本很想作为一次伟大的历史战役的见证者,全场观摩一番。见我跃跃欲试的神情,他却我拉我回中帐,说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可做。
可我没想到的那所谓“重要的事”却是听他抚琴……平缓悠长的《清平调》在他的手指下响起,可外面却是兵士的嘶喊和大炮的不断轰鸣,其中夹杂着无数只号角“呜呜”齐鸣,那气势能使大地震荡。
我揪紧了心倾听,想像着此刻长弓河两岸的激战该是如何的壮烈,那片青翠的草场是不是已遍染血红……想着想着只觉得胃液翻滚,心悸得厉害。
战争……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注定了流血和牺牲,眼看着那么多鲜活的生命在眼前流失,哪怕是以为国捐躯的高贵名义,对我来说也绝对是……血腥与残忍!
瞅向旁边那人,面色如水,曲子连贯清悠。素知我秉性的他……要我早早进帐,难道只是为了听他抚琴么?
“报!准葛尔部三百多人来招抚龙旗下投顺。”
“报!葛尔丹斩杀了三员预投顺天朝的准葛尔蒙古将领,以振士气。”
“报!前锋营五千骑兵按照攻城方案已先渡过了长弓河!”
报告战事的侍卫如同现代现场直播的解说一样,在帐外高声汇报着一个个战场上的新变化。
可这帐内的主子却似没听到一般,一首曲子被他弹得行云流水,连一个杂音也都听不出。
“这声随心动,都说心乱则音噪,心静则音纯。心慌则音误,心泰则音清。真是佩服你的好定力。”
如老僧如定,他不睬我,转了个调子,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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