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外扯来。
那人中了月下香的毒,加上一直勉力压制体内的死煞,手脚已经没什么力气了,被云武缓缓扯到窗前,两人脸对着脸,他地眼睛仍然闭着,动也不动,鲜血从他鼻尖上一颗颗落下来,落在那人脸上,那人的神情又惊骇又疑惑。
“你……你这是……”那人喃喃说着,突然伸手捧住他的脸。
云武嘴唇微微一动,无声地说了几个字。那人似是怔住,定定看着他将手里的剑提高,一点一点,刺到面前。
寒冷的剑锋已经触到了他的眼皮,那人突然想起更加久远的一些事情,他自己都要忘记的。他那时候浑身都是血,差点要被自己打死了,在死地徘徊了一阵,居然漾出一抹笑,轻轻叫了他一声:师父。他的笑容从那时开始,便是虚无地,饱含了祸
他有多恨他?
鲜血像浓黑的墨水,飙射出来,小蛮拼命捂住嘴才能让自己不要叫出声。鲜血慢慢落在地上,像花瓣一样,轻飘飘地,摇摇晃晃,被春风吹起,变成漫天飞舞的鲜红之花。小蛮轻轻吸了一口气,下意识地在左耳上摸了一下,然后她就听见了一阵虚无飘渺地乐声,像是什么东西被缓缓撕裂开一般,又凄楚又缠绵。
又来了。那个瞬间她脑中突然闪过这个念头,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
漫天飞舞的花瓣为她铺开一条光明大道,遍地地花海,像是要把她吞没到最底下一般。诸天神佛一起出世,天女们像优雅地凤凰,来回旋舞,抛出一片又一片的花朵。她被心里地一只小手抓着拽着,踉跄着朝前走。
走过光影斑驳的树林,走过遍地春花的原野,走过幽静飘渺的山间小道。在光明的深处,有一个广袖峨冠的男子朝她缓缓伸出手来。
小蛮下意识地握住那双冰冷的手,眼前一黑,软倒在他怀里。
一点烛光如豆,窗外细雨霏霏。小蛮在床上翻了个身,不自觉地梦到了小时候的事情。
她那个骨瘦如柴的娘躺在床上,咳得像是要死去一样。忽然抬起头来,双颊上嫣红如火,颤声道:“如今谁也都能将我踩在脚底,谁都把我当成狗,随便可以踢一脚。”
她端了药,静静站在床边,没有说话。
不防她突然抓住她细瘦的胳膊,破烂的瓷碗摔在地上,咣当一声碎了,这是她家最后一个完整的碗。小蛮心疼地看着洒了一地的药水和碎片,明天老娘就没药可吃了,她自己要作死。
“你也看不起我,是不是?”她贴近她的脸,目光是疯狂的。
小蛮慢慢摇了摇头。低声唤了一句:“娘。”
她神情软化下来,突然就泪流满面,死死抓住她的胳膊。捏得剧痛无比。
“我迟早让那些抛弃我地人后悔!迟早要他们后悔!”她喃喃说着,口中热气喷在她面上。竟像烧灼一样。
可惜她最后没让任何人后悔,她自己先后悔够了,然后不甘不愿地死掉。
她不要做这样可悲的人,半辈子生活在痛恨中,就靠着那点怒气生活下去。被抛弃或者被遗忘。那也没什么,世上谁离开谁难道就不能够活下去吗?为什么要把自己弄得伤痕累累。
谁也不会来怜悯。
就算是怜悯,又有什么用?怜悯永远和耻辱同在。
她想起一句话,每个人身上都有茧子。突破了就不会回头,突不破就困死在里面。她娘就这样硬生生被自己困死,永远也不知道抬头看看是什么样。
小蛮静静睁开眼睛,雨声越来越大了,那如豆的烛光就在头顶跳跃,一只新生地蛾子绕着它一直转。舍不得离开。
一只修长的手拈起蛾子扑打地翅膀,轻轻将它丢出窗,然后窗户被人合上。
被子盖在了她赤裸的身体上。那人坐在床边,低头看她。长发垂在她脸上和肩膀上。微凉。
小蛮缓缓抬手握住一绺,低声道:“我以为你开始过上新生活了。”
他微微一笑:“是开始了。我很好。”
她抬眼对上他漆黑的眼睛,看了一会,才道:“那个云武……”
“他欠我一个很大的人情。”他突然低声说着,将经过细细说给她听。
当日他离开太华山之后,便遇到了重伤的云武,他正是被人派来偷袭泽秀他们地那些黑衣人之一,谁也打不过泽秀,反而是被杀的被杀,重伤的重伤。云武虽然没死,但也奄奄一息了。
“从他那里,我知道师兄的目标是你。”
云武他们不过是送来扰乱视线的小棋子,活该要牺牲的。这孩子因此而心灰意冷,更兼天权救了他一命,因此答应他报恩。放月下香,给她解药,都是他做的。
“只是他毕竟年轻,太不稳重,只怕要露出马脚,所以我助了他一把。”他露出一个笑容来,“那个人……终于是死了。”
小蛮想起云武后来提剑杀了他师父的事情,他一直闭着眼睛,看起来真像中邪了一样。她不由低声道:“你……怎么弄的……”
他笑了起来:“说了你也不懂。”
……好啊。
大概是她地表情很可爱,他笑得更大声了,将额头抵在她额上,闭上眼,久久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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