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结婚的男人和女人都很恋家,很少出来应酬。这让我想起了小时候在冬天里捉蛤蟆的情景,从冰窟窿里捉出来的蛤蟆都是一对一对的,互相抱得很紧,估计是互相取暖吧。记不得哪本书上提到过,女人在恋爱时智商很低,一旦结婚,冬眠的脑细胞就渐渐苏醒了。何雨恬把柳峰看得很紧,约法三章:一是不许喝酒,二是不许吸烟,三是不许打麻将。在柳峰强烈抗议无效的情况下,他们采取了折中的办法,那就是重新定规矩。约法三章改为:一是节假日可以喝点儿酒,二是有客人可以吸烟,三是偶尔可以打些小麻将。
被老婆逼急了的男人,是绝对可以变得更加聪明甚至狡猾的。一到周末,柳峰就打电话联系我们去他家玩,只要客人一进家门,他就三件事一起办了。因为这个,何雨恬挺烦我们这帮朋友去的,说心里话,我们也不愿意去。到后来,柳峰想了个好办法,周末主动要求上街买菜。他借出去买菜的屁大工夫,也要跑到东子的画室去看看,人多时,就聚众赌博。他喜欢玩一种名叫拖拉机的扑克游戏,每人三张牌,轮流押钱比大小。他总能赢,但是记性不好,赢完钱一着忙就走,往往买的菜也忘记拿了。
结婚不到半年,柳峰通过关系把何雨恬调到市文化局下属的旅游公司上班。开始,何雨恬不愿意去,后来经不住他的软磨硬泡终于想通了,心情愉快地去公司报到。柳峰为此兴奋了好几天,旅游公司效益好人又少,还经常有机会带团出差。他既为老婆安排了好工作,而且还可以借她出差的日子享受单身的快乐,和朋友一起喝酒打麻将,真是一举两得。
说实话,在朋友圈子里,我对东子不太喜欢。尤其是他看见漂亮女孩就黏黏糊糊的那股子劲儿,挺让人讨厌的。搞艺术的人总喜欢在异性身上获取灵感,本来无可厚非。但是,东子把女人弄到手后立即就失去了兴趣,往往不谈任何理由一脚踢开,由这件事可以看出,他为人处世有些太过分了。周明芳和他闹得沸沸扬扬的,可到最后还是一拍两散,无疾而终。
作为当事人之一,周明芳为此悲愤地大哭了一场。在酒桌上,她当着我们的面说:“我 算看明白了,男人,他妈的没一个好东西!”她把在座的男人都骂了。严谨点儿说,应该说“有些搞艺术的男人真他妈的不是好东西!”柳峰当时就不高兴了,按照他的说法,周明芳这种女人思考问题不合乎逻辑,被男人骗纯属活该!
从那以后,大家都管东子叫“红蓝铅笔”,我不明白咋回事儿,问柳峰为啥叫东子这么个外号。他抬眼瞅瞅我,回答得很干脆:这你都不懂啊?就是“色棍”的意思啊。哈哈。
东子是挺好色的,搞绘画的人天天摆弄颜料,能不好色吗?他还是光棍一个呢,叫他色棍,甭提有多贴切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报社的经营状况越来越不景气,几乎所有的人都在琢磨将来的出路。经过反复考虑,社长把保安统统解雇了,解雇的理由不是很充分,但是大家心里都明白,他是想节省一些开支。
一天下午,社长脸色很难看地把我叫到办公室,对我说:“小李子,以后你工作认真点儿,否则的话,你也别在这儿干了!你看看这图片新闻,你的眼睛长裤腰上啦?”
头一回听社长说话这么粗俗。我仔细一想,还真怪我。那张图片是大周拍的,那个地下黑酒吧有Se情服务,他整整蹲了一宿才拍摄到。可是,报社三审时,图片就被撤下来了。图片上的小姐们衣着很暴露,社长看了觉得不太适合发,让我重新找一张配文字发。我当时没充分领会他的意思,在大周拍的照片里一顿猛找,最后拿了两张更暴露的交给印刷厂了。样报一出来,社长非常生气,我比他更生气,这也不能全怪我啊。大周那小子拍的片子都那样肉体横陈的,想找出一张衣服整齐的都难。
我没敢顶撞社长,因为他是领导,领导说的话根本没商量的余地。我不想下岗,像我这样靠码字为生的人最忌讳下岗,下岗就没饭吃了。生活就是这样,在某一时刻,你必须放下所谓的尊严,去适应你不怎么适应的境遇。也许,当人的本性被打磨得世故圆滑的时候,就长大了,就成为完人了。可是,我难道要在这里待一辈子吗?不!我必须离开这里。我暗暗下定了决心。
星期五的早上,城市的天空下了第一场雪。雪很大,一片一片地飘下来,落在寒风可以抵达的每个角落。
雪一直在下,整整下了一天。黄昏的时候,我爬到报社的楼顶上看雪。放眼望去,远处的楼群和街道银装素裹,就像一块被刀子割成无数块的奶油蛋糕。许多年来,一直没有机会俯瞰这座熟悉而又陌生的城市,人就是这样,生活在狭小的局部,往往忽视了整体,心胸和视野渐渐变得越来越狭窄。
由于全省公安系统内部一盘棋,人事指标迟迟未批下来,我的工作也一直没有结果。这把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无法预期的等待,总是来得太早,或者太迟。
为我的事,柳峰四处找人帮忙。一个月后,我的工作终于有了着落。春节刚过,我拿着档案和报到证件到街道派出所上班,当了一名片警。穿上警服,我在镜子里看起来特别精神,至少年轻三四岁,走在大街上英姿飒爽的。派出所里管片的民警中,要数赵成钢的资历最老,他的祖籍是山东省的,个性十分豪爽,做事干练。他刚四十出头,浓眉大眼的,抽烟抽得很厉害,每天能抽两盒烟。我刚去,就和他分在一个组,柳峰托朋友和他提过,让他负责带带我。
派出所里管内勤的都是些女同志,所长和指导员一商量,把我安排执行外勤。派出所的管辖区内比较平静,快两个星期了,居然没发现一个打架斗殴的人。老赵挺忙的,他出去办事儿不喜欢带我,总是独来独往。一天,他从外面回来,刚坐在椅子上,就冲我笑,甩给我一根烟问道:“小李,你会打枪吗?”
“在大学军训时练过,不太准。”我老老实实回答他的问话。我确实开过枪,只是枪法差一些。新发的手枪被我锁在枪械库里,没敢带在身上,怕不留神弄丢了。
“这样吧,下午和我去靶场练练。记住啊,把枪带上。”楼上有人喊老赵接电话,他噔噔噔上了楼。
去靶场的路上,老赵一句话都没说。北京吉普车里弥漫着浓浓的烟草味,我试图打开车窗换换空气,被老赵制止了,他告诉我车窗已经坏了,摇下来就不能摇上去。我缩回手,继续忍受着车子的颠簸和身边的气味,忽然想起一个问题。这个问题闷在心里很久了,一直没有答案,是关于老赵的。
车子拐个弯,上了砂石路。老赵咳嗽了一下,说:“前面就要到靶场了,这段路况挺糟糕的。”
“赵大哥,问你一件事儿,行吗?”我试探着问道。
“说吧,啥事儿?”他掏出根烟,擦亮打火机。
“你的右手缺了两个手指头,是怎么伤的?”我说完话,就后悔了,做警察最忌讳打听别人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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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赵好像心情不错,沉吟了一下,回答道:“去年抓抢劫犯时伤的,我们一起冲过去抓人,没想到那小子抽出一把刀子,兜头就剁。我用手一挡,就被砍到了。”
“当时,你为什么不开枪啊?”
“开枪?商场里周围都是人,不能开枪。况且我没把枪的保险打开,就想吓唬吓唬他。 那小子是我们院张大娘的儿子,我从小看着他长大的,没想到,唉,不说了。”老赵有些不耐烦了,左手一打舵,车子开进了靶场的大门。
“到了,还瞅什么?赶紧下车吧。”老赵走在前面,大概是因为我的问题勾起了以前的伤心事,他的脸色不太好看。
靶场里就我们两个人在试枪,我多少有些紧张,子弹老跑偏。老赵耐心地告诉我开枪的姿势和方法,然后就往门口走。我喊他,你去哪儿啊?他说:“我去尿尿!你怎么什么都问。”
我能不问吗?他一走,满靶场就剩下我一个人了。我心里说。
或许是因为自己太多嘴,他的回答把我闹得十分尴尬。
整整一个小时,我按照老赵教我的办法,先装满弹夹,然后自然伸臂,举枪,缺口、准星、标靶三点一线,射击。实弹射击对于我来讲,是件苦差事,往往瞄得越准越打不上,累得手脖子生疼。我看警匪片里的演员们挺轻松的啊,怎么一到我这儿就不行了呢?后来,我问过柳峰,他通过妹妹问电视台的导演才知道,原来那帮演员使的枪全是塑料的,道具枪只打炮子,能冒烟就行。当时,柳峰还补充了一句:你的想法真够奇怪的,如果是真枪,拍电影那得死多少人啊?
靶台上还剩下半盒子弹,我实在打累了,坐在一边吸烟。刚抽到一半时,老赵从外面回来了,后面跟着个身材精瘦的中年人。
“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管靶场的丁学勤丁大哥。”他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回过头对来人很客气地说:“我们所里刚来的小李,过来练练枪。”
丁学勤冲我点点头,瞄了一眼我刚从标靶上撤下的靶纸,笑了笑说:“很久不拿枪的人,手都生,熟练就好了。”说着话,他拿起枪,抬手啪啪啪地开了六枪。我注意到他举枪的姿势很特别,右手拿枪反转15度角,边开枪边调整角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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