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雪溪回眸打量牡丹与吕方,他哥哥说得对,何牡丹这样的人,其实该配吕方,与吕方才是门当户对。一时想到昨夜收到的消息,道是蒋长扬回来了,这么急着连夜赶回来,多半也是为了她罢?想到此,萧雪溪心里一酸,越看牡丹越讨厌,却故作亲热地笑道:“你们在后面嘀咕些什么呢?说得这么高兴?也说与我听听。”
吕方道:“没说什么,就是觉得这院中的雪景不错。”
“不肯把你们的秘密说给我听就算啦。”萧雪溪哂笑一回,后退几步,与牡丹并肩走着,亲热地挽了牡丹的手,同情地道:“适才我没来得及与你说,你家里的事情实在是太过可怕了。也真难为你年纪轻轻的,在外抛头露面的跑。”压低了声音,关切无比:“说句得罪人的话,你如今虽有贵人襄助,可贵人也难理得周全,有些须尾收拾不妥当,日后也难做人。”微微拔高音量,显得欢快无比:“不过你也不必担忧,有我哥哥替你设法,一定会顺利解决。”又隐晦地提起刘畅,义愤填膺:“怎会有那样的无耻之徒,趁火打劫……”
牡丹就不信萧雪溪完全不知道这件事,这副嘴脸与萧越西实在是没得差。论装,她果然远远不是人家的对手。
这处宴席,却是设在湖边的水榭之上,将水榭四周的隔扇窗子上齐了,只留一面正对着湖面雪景,四周架起大铜火盆,燃起银丝炭,再用银鎏金兽首香炉焚起香来,暖香袭人,赏雪享受两不误。内里坐着三四个年纪与萧越西差不多的宽袍大袖的男子,说笑间俱都是引经据典,对着两盆牡丹吟诗作对,出口成章,显得个个都不是俗物,果然与当初刘畅搞的那些重点吃喝玩乐的宴席档次不一样。
只是与牡丹先前预想的稍微不一样,不许仆从入内,只能在外伺候。牡丹略一思索,便也进了。
萧越西见了牡丹,起身微微一笑:“只怕你不来,幸好你还给我这个薄面。”言罢对着众人道:“这是何七郎。”又指着吕方:“这个不用我说,你们都是认得的。”
身居主位的一个男子立即起身热情招待牡丹与吕方入席,笑道:“七郎的家事我们已然知晓了,萧兄的朋友便是我们的朋友,无需担忧。”
吕方便与牡丹介绍:“这位是席兄,此间主人。”又低声提醒了一声:“京兆尹家的长公子。”
萧越西见他二人喁喁私语,便道:“十郎,此间七郎不熟,还烦你多多照料她。”
吕方自然义不容辞,牡丹却瞧见萧雪溪望着自己微微一笑,那笑容实在是让人讨厌得很,遂将脸撇过,与吕方一道近前去赏冬牡丹。但见那两株从江南来的冬牡丹,都是单瓣品种,其老枝貌似干枯,见花不见叶,一株花瓣紫色,瓣基有紫黑斑,另一株花瓣粉红,花瓣基部略有紫斑。
吕方看得津津有味,连声称奇,牡丹却是失望无比。她本以为古籍中记载的冬牡丹应该会与现代的不一样,可是现在看来,却都是一样的。
萧雪溪朗声道:“听说二位都是个中翘楚,我们都不知这牡丹的名字,还请不吝赐教。”然后看向牡丹,貌似替牡丹争抢露脸的机会:“七郎你先说。”
牡丹轻轻道:“因其老枝貌似干枯,却能抽枝开花,开花时节见花不见叶,似枯枝开花,故而叫做枯枝牡丹。”
“原来你见过?”吕方大为惊讶,随即很是折服。可又看出牡丹的失望之意,心想她连这样稀奇的品种都看不上,不知还晓得和藏着些什么宝贝,一时心头痒得不行,恨不得与牡丹秉烛长谈,将牡丹所知所晓全都挖出来。便缠着牡丹只是讨论那牡丹花的事情。
萧越西与萧雪溪对视一眼,都是心领神会。
不多时,外头又来了个身材瘦削,笑容看着很是亲切恬淡的少年,席公子便拿了大杯子满装了酒要罚那少年:“蒋三郎,你来得迟了罚酒,罚酒”
那少年也不推辞,接了杯子就是一口饮尽。众人起哄,又叫他连饮三杯,他也不推,俱都饮了。萧越西便笑:“果然不愧是朱国公府的子弟,豪爽大方”
牡丹不由仔细打量了那少年一眼,猜着约莫是蒋家第三个儿子蒋长义。果不其然,萧雪溪很快过来低声道:“这是朱国公的第三位公子,叫蒋长义。你不认识吧?”她谅牡丹也不认识。
牡丹摇头,却见蒋长义慢慢走过来,羞涩地对着萧雪溪行礼问好,萧雪溪自是摆出她在那次行猎时面对众子弟献殷勤时的模样,长袖善舞,哄得蒋长义眉开眼笑,感觉自己深受重视。
便有人说用酒胡子劝酒,牡丹见席间的杯子统统都是大杯子,又晓得此间饮酒俱是豪饮,喜欢灌自己,也喜欢灌别人,便直言道:“我不善饮酒,先行告退了。”
萧越西道:“不强求,只要有人愿替你喝即可。”
吕方生怕牡丹就此离席,忙道:“七郎你莫怕,我替你喝”听他说他要替人饮酒,便有人掩口要笑,却被萧越西淡淡扫了一眼,便将笑声吞回去了。
牡丹不肯,忽见顺猴儿蹴将进来,假意递了块帕子给她,小声道:“只管应了就是。”随即又去了。才一出去,就与其他人的随从一道,被人拉了劝酒。
于是那酒胡子转将起来,接着指了牡丹或是吕方好几次,不多时,吕方便灌了满满六大杯下去,喝得直摆头,看着就有些发晕了。萧雪溪便笑:“七郎你看十郎不行了,你总得自己饮一杯罢?”
“那是自然。下次我自己喝。”牡丹应了,坐等那酒胡子静止,哪成想接下来许多次都是指着旁人,其中又以蒋长义和萧雪溪居多,萧雪溪自己饮了三杯,脸儿红红地抚着脸道:“我不行了,我去后头吹吹风。”遂起身离席,往后头去了。
蒋长义又连饮了两杯,不胜酒力,只来得及告了声罪,就飞也似地往外头奔去。萧越西并不放在心上,只让人继续。不多时,有人送酒进来,贴在他耳边轻声道:“人出宫了,一请就答应,道是马上就来。”
萧越西点点头,示意那人还按原计划进行。他淡淡看了转酒胡子的人一眼,那酒胡子便又指了牡丹和吕方好几回。
牡丹饮了两杯,吕方又饮了四大杯,他越喝越不正常,面如桃花,眼如寒星,笑容满面,就近抓了牡丹的袖子,凑过去憨态可掬地笑道:“哥哥,你教教我怎么种花儿认花儿。好么?我也有些看家本领,愿意拿出来与你交换。定然不叫你吃亏。”
牡丹好气又好笑,扯出自家袖子道:“你醉了”吕方却是笑嘻嘻地趴在席上,只顾爬着去扯她,也没其他动作,就是大声喊:“好哥哥,好哥哥,你教我么……”
“这家伙越发没样子了。”席公子一群人只是笑骂,假意上前去拉,却总也拉不住,他就是执着地朝着牡丹爬。萧越西边喊快拉住他,边忍不住奇怪,按理牡丹应该喝了第二杯后就一定会醉,可她怎会不醉?
牡丹狠狠踩了吕方的手一脚,又将一杯冷酒泼在半挡着她的席公子脸上,起身往外,大声喊道:“贵子顺子”进来的却不是贵子,而是蒋长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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