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沧澜昏迷十年之久,身子必然虚弱,无法驾马,得用带了软卧的马车接他回去才是。
出了天牢,元无忧正考虑着如何将师父送回去呢,便见到徐慎之已然带着张平驾马车等在了门口。这番仔细可真是口渴便给人送上了水来。
徐慎之走上前去,行了个礼,没忍住端详了元沧澜一下。他曾帮元无忧照顾过昏迷的元沧澜,不是未曾见过他,却还是第一回见到他如此有活人气的模样。
过去,他面色惨白地躺在天牢的床上,可是怎么看都与死了无异的。
如今,他的脸色仍旧并不健康,却显然是好好地活着的。
“醒了就好。”他不由得一笑。
见得一旁的元无忧与元笑都是满面春风的模样,他不由得又道一遍:“醒了就好。”
说话的工夫,李衎也从天牢中走了出来。徐慎之下意识一望,顿时跪下身来,恭敬道:“参见圣上。”
他认得这一位。过去有一阵子,他曾与这位相谈甚欢。只是后来,他发现了这一位的真实身份,顿时意识到自己何等僭越,此后便再未造次了。
他对“天子”一词,有着绝无法诉诸于口的感受……
戒备?忌惮?排斥?痛苦?总之,尽是绝不能说出口,却也让他绝不愿接近的感受。
李衎看着他俯身下跪的模样,嘴唇紧抿,眸中情绪复杂难辨。
片刻之后,他挂起笑意,宽和开口:“不必多礼,微服出行,并不愿引人注意。”
说完,他还不忘转头埋汰元无忧一句:“看看别人!这才是正确对待皇帝的方式!”一如往常的模样。
元无忧正急着把她师父接回家呢,才没空和他插诨打科,随便挥了挥手,便带着元沧澜往马车去了。
徐慎之起身,又对李衎行了个礼,正欲离开,却不料李衎忽然开了口:“你……过得可好?”
徐慎之愣了一下,一时不确定这一位是不是在问自己话。可左右确实已没有旁人了,大约正是在问他吧。
徐慎之不知道这一位为何要问自己这样的问题,却还是依言回答:“回圣上的话,甚好。小姐治下甚宽。”
“嗯。”李衎闻言,笑了一笑,“去吧。”
徐慎之便躬身离开了。
走到马车前头时,徐慎之若有所感,又回头望了一眼,便见李衎竟仍远远地看着他。
四目相对,李衎移开了视线。
大约只是随意望了那么一眼吧。徐慎之便也移开了视线,上了马车。
张平坐在驾车的位置上,抖动缰绳,策马向前。
马蹄嘚嘚,溅起细尘。李衎看着马车,看着马车渐行渐远,消失在道路的尽头。
饶是徐慎之,也没有见过这样的元无忧。
话……真的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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