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就算你不知道,不罚你了。”
“往后知道了,可不许再偷着拿大爹爹的笔了。”
“笔墨纸砚皆有灵,要心怀敬重,断不可随意损毁的。”
“大爹爹偏心,”谢摇摇气鼓鼓地踮起脚尖,两手撑着桌面,去瞪谢声惟,“摇摇上次还看见,爹爹进了书房,拿大爹爹的毛笔玩呢。”
“摇摇隔着窗户听得可清了,大爹爹还陪着爹爹一起玩,玩了好久,还说什么‘笔都湿了’。”
“明明都是洗毛笔,为什么爹爹洗得,摇摇就不能洗?”
谢声惟一口气呛在嗓子里,没忍住连着咳了许久,才算缓过来,一张脸红得什么似的,对着谢摇摇道,“你听错了。”
谢摇摇扁了扁嘴,一副不大信的模样。
没等眼前的小团子再说出什么了不得的话来,谢声惟先开了口,斩钉截铁道,“那一日是你爹爹打翻了茶水,沾到了毛笔上。”
“大爹爹已经训斥过他了。摇摇是好孩子,万万不能在爹爹跟前再提起,免得爹爹听了,心中自责,过意不去,可记住了?”
话音刚落,又将桌上那只狼毫笔递了过去,塞进谢小团子手心里。“喏,摇摇要是答应的话,这支笔大爹爹就送你了,随便你拿去哪里洗着玩儿,好不好?”
谢摇摇得了这句,欣喜得直要蹦起来,哪里还顾得上什么两位爹爹背着自己玩毛笔的事情,极轻快地点了点头,握着笔便窜去了书房外面。
待到人影都瞧不见了,谢声惟才扶着桌案颤巍巍地坐下,苦笑一声,抬袖擦了擦额上的汗。
幸亏自家这位小胖丫头年纪尚小,心性单纯,才能被自己糊弄过去。
饶是如此,也将她这位大爹爹吓出了一身冷汗,只怕要有数月,都不敢同程既在书房里头胡闹了。
谢摇摇是谢声惟与程既名义上的女儿,谢府里的小小姐。
说来他们二人同这小胖丫头之间,还真有一段难得的渊源。
三年前的冬日晚间,程既刚刚关了药堂的门扇,正要归家时,晃眼在门侧墙壁的一角处,看见了一个小小的粗布襁褓。
襁褓里裹着一个瘦小的婴孩,也不知道躺了多久,几乎被雪埋了半截。
天色早已暗了下来,周围半个人影都不见。襁褓里,婴儿的脸色已经冻得铁青,呼吸微弱,再迟片刻只怕这条小命就要丢了。
程既忙将婴儿抱进屋内,换了厚实的棉被裹着,又生起火盆,开了驱寒的药,一点点喂进去,才算捡了她一条命回来。
襁褓中别无他物,只余了张字条,上面写着婴儿的生辰八字,大约是她爹娘丢下她前最后留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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