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皇上长大了,微臣很欣慰。”说到欣慰时弦歌几乎是咬着牙的,“如果微臣抵死不让皇上搜,皇上又当怎么样?”
“违令者,斩。”杨啸的声音抑扬顿挫。
“哈哈!”弦歌心酸地大笑,直直盯住他看,“皇上打算斩了微臣吗?”
“太傅辛苦教导朕十多年,朕怎么忍心?”杨啸上前一步,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太傅,你真要为这么一件小事而跟朕决裂吗?”
“究竟是微臣要跟皇上决裂还是皇上寒了微臣的心?”弦歌骤然拔高声音。
杨啸沉默,垂着脑袋站了好一会儿,他抬手,轻轻一挥,“搜!每一个房间都不能放过。”顿了顿,他抬眸盯住弦歌,一字一句,“尤其要搜查这后院,每一寸角落都给朕翻过来!”
弦歌静静站在原地,心头一片冰凉。她把杨啸这个弟子看得这么重要,她付出所有的心血却换来如此结果。她愿意教导辅佐杨啸,一开始只是为了雀南国而已,但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她一步一步看着他长大,看着他笑起来那可爱的酒窝,看着这个她曾经抱在怀里的孩子如今却用陌生的目光盯着她。这个孩子,曾经抱着她哭抱着她笑,可是,现在却亲自指挥士兵搜她的府邸。
他曾经说过:“太傅,朕这一生之中最信任的人就是你,等朕长大了,你也一定要陪伴在朕身边,这样,朕就永远也不会走错路了。”
当年她为杨啸挡下元澜刺来的一刀,他哭哭啼啼地抱住她,嘴里一声一声地呼唤,“太傅,太傅。”
当年她卧病在床的时候,他小小的身躯在她旁边跑来跑去,甚至亲自喂她喝药。她斥责他不该丢下朝政,可这个孩子却说:“朝政怎能与太傅相提并论?”
当年杨啸年少贪玩,常常瞒着她偷溜去玩,每一次被她识破了,他都会缠在她身边撒娇讨饶,装可怜是他的拿手好戏,瘪着一张嘴,大眼睛可怜兮兮地望着她,“太傅,对不起嘛。”
弦歌望着杨啸,一步不动。弦歌不怨他,只是心底有股深深的悲哀,许久,她长长地叹一口气,杨啸面有愧色,“太傅……”
“不用叫我。”弦歌淡淡,“微臣哪有资格当皇上的老师?”
杨啸急切地上前两步,“太傅,无论搜不搜得到……”
“无论搜不搜得到,”弦歌兀自接下后半句,目光深沉,“微臣都无话可说。”
杨啸的眼底似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缭绕,“太傅不能谅解朕的立场吗?”
“皇上是微臣亲手教出来的,若说皇上不好,不就等于微臣是在自打巴掌?”弦歌轻笑两声,眼中无怨无恨,“皇上不知从哪里听来的谗言,皇上,微臣只想告诉你一句,无论是谁告诉了你什么,请你静下心来好好想一想,那人的目的是什么?”
杨啸踟蹰着站立在原地,眼中满是犹豫和迟疑。
“禀告皇上,什么都没有查到!”搜查南院的那些官兵第一批回来。
“禀告皇上,什么都没有。”搜查西院和东院的官兵也陆续回来,得到的答案是一样的。
“禀告皇上,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人物。”最后一批官兵也回来了。
杨啸的脸色很不好看,他望向弦歌,对方仍是一成不变的淡淡的神情。他深深呼几口气,在后院踱来踱去,看上去异常焦躁。
“皇上,既然什么都没有查到,您可以离开这里了吗?”弦歌冷淡地开口。
杨啸的目光在这个院子里转来转去,时不时地停留在各个地方,草堆里,花丛里,假山里,大树后……终于,他缓缓垂眸,看不清神色,“抱歉,今日得罪太傅了。”
弦歌拱手,“微臣受不起,微臣想休息了,皇上可以离开了吗?”
杨啸深深看她一眼,带着那些官兵离开这座府邸。等他们都走远了,弦歌长长吁一口气,还好,刚才她尽量掩饰自己的紧张,比起杨啸做的事情,她更害怕的是凌悠扬被找到。如今的她在雀南国没有足够的权力保下凌悠扬,如果他真的被抓住了,她也是走投无路。
弦歌独自回房休息,她并不急着去找凌悠扬,该回来的时候总是会回来的,她脑子里想的是另一方面的事情。
空空荡荡的房间里只坐着她一个人,许久,像变戏法一样的变出另一个人的声音,“好险啊。”
弦歌回眸,对他笑了笑,“你溜得倒快。”
“难不成真让那小皇帝抓到牢里去?”凌悠扬的脑袋搁在窗棂上,左看看右看看,然后整个人跳进来,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的,“真是想不到啊——”尾音格外拖曳,脸上的表情渐渐淡去,陷入莫名的思考之中。
“是啊,凌楠比我想象中更有能耐更有心计,也比我想象中更能狠下心。”弦歌苦笑,目光瞥到凌悠扬身上,“你一手把他带大,就没发现到这个问题?”
凌悠扬沉默许久,支着下巴冒出一句:“也许,真的是缺乏母爱的关系?”
弦歌直接抓一把瓜子扔过去,“说认真的!”
凌悠扬闪身一避,瞬间绕到弦歌身旁,然后在她身边坐下,轻描淡写地说了句:“其实,我觉得他很正常。这样的行为,也没多大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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