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歌也是见好就收,没再继续嘲讽,“最大的那个,便是元澜。”
白潜的脸色顿时沉重下来,动了动嘴唇,“元澜?”他的目光深不见底,“听你的意思,是还埋了其他人?”
弦歌缓缓颔首,“要想不流血地占领整个朝廷,只有元澜一个明显不够。不过,他也犯了一个错误,他的探子里占据重要位置的人只有元澜一个,所以,”顿了顿,她手指用力一抓,“只要除了头,群龙无首,应该可以解决这件事。”
其实这番话,弦歌还真是冤枉了凌悠扬,谁不想自己的探子占据高位?只不过雀南国的朝廷没那么好混,光是把元澜送上位去就花了好一番心血。凌悠扬不是不想,而是做不到。朝廷两大格局就是符家和白家,没有那么多空位能轮得到他。
白潜沉吟片刻,抬头盯住她,“其实你不必回来,你把事实告诉我和符霜霖,我们自会解决这件事。如若你还待在极东国凌悠扬的身边,也能打探到更多的情报,来个里应外合,不是吗?”
“该打探的我都打探了,该知道的我也都知道了。”努力抹去心头那一点点不舒服的感觉,其实,待在那个人身边却一直做着背叛他的事情,那种感觉才是最令人忍受不了。弦歌垂下眼,叹口气又抬头应道,“如果我不回来,符霜霖未必肯跟你合作,你真以为符家每个人都跟我一样友好?”依着符霜霖的脾气,如果是他遇到这种事,一旦发现被人跟踪,尤其还是白家的人跟踪,他肯定痛下杀手。“而且,你以为元澜会坐到今天的位置,真的只是因为他个人的缘故?”
当年只是跟在陆务惜身后的一个小臣子而已,等到陆务惜死去,按照常理,这人也应该树倒猢狲散,失去势力慢慢潦倒才对。可是,元澜出乎意料地越爬越高。白潜的眉头微微皱起,还是太大意了,他早该仔细观察监视元澜才对,不该放任他的。元澜会有今天,这其中最大的助力还应该数太后才对。太后在无依无靠的时候主动选择了元澜,才使得他有了今天。“你和太后说了什么吗?或者,太后和你说了什么?”
弦歌眨眨眼,这家伙反应倒是挺快的,“你想知道?很想知道?”她嘴角一勾,“我凭什么告诉你?”
白潜几乎吐血,这女人,每次说到要紧关头都玩这一着。
弦歌似笑非笑,“白潜,我离开这么久,你还没把公主搞定,难不成怎打算打一辈子光棍?太丢脸了吧?”
“不要扯开话题!”白潜面颊微红,神色却是自然无比,“符弦歌,老实说,你是不是和太后达成了什么交易?”
弦歌挑眉,静了静,站立起身,叹道,“回去和你家老头子说一声,让白家以后收敛点,”她清亮的眸子里透出磨砺后的光芒,像无声无息的刀刃一般,“我可没打算手下留情。
白潜一怔,既然符弦歌都这么说了,那她跟太后之间果然达成了某项交易。太后和符弦歌是从小小一起长大的,虽然以前有过一些不愉快,但总体来说,对那位太后而言,相对白家,应该更加信任符弦歌。白潜的心思并不外露,笑得温文尔雅,“我会转告的。”
纷乱
满朝文武都是一片寂静,无人说话,无人行动。
空气中满是紧绷,古湘玲坐在晶莹玉帘后面,声音淡淡的,如述家常,“那么,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太后,老臣反对。”白家的老太爷白渊常站出列,不忘狠狠瞪弦歌一眼,“老臣本就不赞成让女人做官,可符家的城主之位是世代相传的,老臣无法干涉,如今,太后你竟然要晋封符弦歌为摄政王,这如何能令众人服气?”
白渊常很少会干涉朝政,平时代表白家发言的都是白潜。可今天在古湘玲炸起平地惊雷后,白潜竟意外地沉默,只深深看了弦歌一眼。按奈不住的是白家这位老爷子,他一开口说话,很多本来震慑于符家威压之下的朝廷命官们都纷纷表达了自己的反对。
元澜在一开始也意外了一下,毕竟以前古湘玲每次要做决定之前都会和他商量,这次却是毫无预兆。他瞟瞟弦歌,又瞟了瞟那位垂帘听政的太后,心里开始思量整件事情。
弦歌静静站在一边,无视周围所有的目光,懒懒散散,不咸不淡的表情,甚至还打了两个哈欠。“白大人,您是对我有意见吗?”她的声音成功吸引到白渊常的目光,于是笑道,“或者,您是对符家有意见?还是对女人有意见?嗯?”
古湘玲忍俊不禁,在帘子后面偷笑。
白渊常气得吹胡子瞪眼,他以前觉得白潜这孩子不服管教,如今和符弦歌一比,根本就不在一个水平上。“符弦歌,听听你说话的语气,你有对长辈的尊重吗?”
弦歌笑容可掬,“白大人,您才是对太后不尊重的那个人。如今这里做主的人是谁?您扪心自问,反对我担任摄政王难道没有私心?白大人,若真依您的意思,您又将太后的威仪置于何地?难不成,这朝中任命职位,还是您白大人说了算?”
白渊常狠狠一甩手,“信口雌黄!你曾经在极东国待过,还是那里的皇后,难道不该怀疑你吗?”
古湘玲清了清嗓子,轻柔的声音在大殿内缓缓荡漾,“众卿家稍安毋躁,哀家自己也知道,其实哀家并不擅长朝政。这个国家是大家所有的,哀家希望它可以越来越好,所以,一直想找个信任的人来主持朝政,白大人也好,元大人也好,都可算是朝廷栋梁,没有你们,哀家也坚持不到今天。不过,哀家从小和符弦歌一同长大,非常清楚她的才能,哀家相信她一定能担当好摄政王一位。”
古湘玲顿了顿,看这台下似乎还有人要说话,她悠悠一笑,继续道,“而且,从私心出发,符弦歌也算得上是哀家最信任的人,所以,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从今天开始,符弦歌就是雀南国的摄政王!”
话音一落,白渊常就“扑通”一声跪下,声音沉痛,“请太后三思。”他一跪下,接连又有几位大臣跪下,嘴里嚷嚷着“请太后三思。”
古湘玲在帘子后的脸色有些不好看,轻咬嘴唇,正想甩袖子离开,想了想,还是坐下来。她长长叹一口气,“摄政王,下面的事情就由你来处理吧,哀家先走一步了。”
弦歌的目光看似漫不经心地巡视大殿一圈,走到跪下的白渊常面前,从上往下俯视他铁青的面孔,喝道,“来人!把白大人押回白府监禁起来,日后没有本王的旨意就不用再来上朝了。你们在白府外监守着,一旦让本王发现白大人离开,你们就提着脑袋来见!”
话音一落,白渊常就呼的一下站起来,怒目而视,“符弦歌,你太目中无人了!”
弦歌一笑而过,“白大人,本王再教你一件事,请记得我的官职在你之上,以后见到本王要尊称一声摄政王才对!”
四周的侍卫犹豫片刻,终不敢违背弦歌的命令,把白渊常给押下去了。跪在地上的其他官员一见此种情形,又被弦歌冷冷的目光扫视,顿时不敢再造次,连忙退下去。
退朝后,弦歌一人漫步在宫廷中,正想去皇上那里给他上课,却见白潜拦在她面前。白潜笑吟吟地看着她,“尊敬的摄政王殿下,多谢您今日手下留情。”
她手下留情了吗?弦歌自己也不知道,她浅笑,“你家老头子一定觉得我今日令他颜面扫地,你居然还说我手下留情?”
白潜笑得灿烂,“只是颜面扫地而已,这当然算是手下留情了。说起来,你今天的做法太过独断独行,实在不够聪明。太后让你处理明显想让你做恶人,你居然还真跳下这坑。”
面对他的敏锐感觉,弦歌欣赏地笑笑,“做恶人就做恶人,我本来就不需要什么名声。将来这江山是要还给皇上的,如果我在朝中太得人心,以后皇上也不好做。”
白潜诧异道,“你已经想得这么远了?距离皇上亲政至少还要十几年,这么长的时间,以你的才智足够改变一切,你真会乖乖把权力还给那小皇帝?即使你同意,符家会舍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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