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飞离地球四十八小时后,宇宙号上的人已经明显分为四种不同的阶层了:第一级包括史密斯船长以及其他高级官员;再来就是旅客;然后是船员(非委任人员及服务员);最后是掌舵及操纵人员。
这不同的阶级待通是那五位年轻的太空科学家用来描述他们自己的,起初只是个玩笑,后来就成了一种痛苦。当佛博士看到他们简陋拥挤的舱房,并与他自己那豪华的舱房相比时,才了解了他们的看法,于是他立刻向船长转达了他们的抱怨。
在周详地考虑过所有因素后,他们也没什么好抱怨的了,因为要赶工造好太空船,所以一切事情都从简求速,因此也就没有考虑太多他们及他们设备的栖身地。如今他们终于有希望在彗星环绕太阳一圈后,并再次飞向太阳系外围之前的关键几天中,把设备架设在彗星周围及彗星上。这个科学小组的成员将可以因这一次的太空旅行而建立声誉,他们都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只有在筋疲力竭或设备出差错的时候,他们才会抱怨通风设备的嘈杂,狭隘密闭的舱房,以及偶尔冒出来的奇怪异味。
大家一致公认最无可挑剔的便是食物,史密斯船长也向他们保证“绝对比过去达尔文在‘猎犬号’上吃的要好得多。”
维克特·魏理斯立刻对此提出质疑:“船长怎么会知道的呢?更何况,达尔文在回到英格兰之后就被猎犬号指挥官杀了。”
魏理斯就是这样的人,对他的崇拜者而言,他可能是此行星上最著名的科学传达者;而对他的毁谤者而言,他只不过是个通俗科学家(称这些人是敌人也不公平,因为大家都很羡慕他的才能,只是偶尔会有人嫉妒罢了)。他那柔软且略带中部的口音,以及在镜头前夸张的表情常被人模仿,而且大家公认(或是怪罪)他是使长胡须再次风行的始作俑者。“一个留了这么多毛发的人,”批评家最喜欢说,“心中必定隐藏了很多事情。”
佛博士绝对是“六位重要人物”中最常被人认出来的,虽然他早已不再认为自己是名人了,相反的他还总喜欢讽刺另五个人为“五巨头“。
依娃·梅林偶尔离开公寓在公园大道上行走都不会被人认出来。
狄米崔·米海洛维奇最懊恼的就是他比一般人约矮了十公分,这一点或许可以说明他爱好上千种管乐器(不论真实或合成)的原因,但仍无法强化他的公众形象。
克里夫·格林柏从马格丽特·摩贝拉也是“知名却没人认得”的那一种人(虽然在他们重返地球后必定会有所改变)。
格林柏是第一位登陆木星的人,由于他有张亲切的大众脸,所以很难让人留下深刻的记忆;此外,他成为新闻焦点也是三十年前的事了。
和大多数不喜欢上脱口秀及自我宣传的作家一样,摩贝拉拥有上百万的读者,但却很少能够认得她的长相。她文学上的成就曾在四○年代造成轰动。广泛且深入探讨希腊万神殿的著作,通常都很难成为畅销书,但是摩贝拉女士却使它成为当时太空时代中永远吸引人的传奇。一世纪之前只有天文学家及古典文学艺术者才会熟悉的名字,如今已是所有受过教育的人耳熟能详的名字了。每天几乎都有来自于格尼米德、卡里斯多、爱奥、泰担、爱彼得,甚至来自鲜为人知的世界如加尔慕、柏斯发、海派林、太阳神……的新闻。
如果她当初没有把精力放在研究宙斯(众神之父)复杂的家庭生活上的话,她的著作也不会如此成功。再加上由于机运,一位聪明的编辑将书名由原来的《来自奥林的斯的看法》改成《众神情史》,才使得她的书如此畅销。嫉妒的学者通常称之为“奥林匹克的欲望”,却又希望自己也能写出这样的作品。
不意外的是,旅客们很快就为摩贝拉取了小名,而摩贝拉也是第一个以“愚人之船”来称呼这艘太空船的人。
维克特·魏理斯热切地接受了这个名词,并迅速地感觉到眼前他们的情况与历史产生了共鸣,几乎就在一个世纪前,凯撒琳·安妮波特便和一组科学家与作者登上海洋轮船去观看阿波罗十七号的发射过程,以及探测月球任务第一阶段的完成工作。
当有人告诉摩贝拉这件事情时,她表示:“我会想想的。也许是出第三版的时候了,不过当然要等到我们回到地球之后我才能确定……”
第十一章 撒谎
在范登柏格可以再次把心力投注在宙斯山之前,他花了好几个月的时间专注在格尼米德上,他每次都必须离开他在达丹诺基地的主要办公室好几周,去探查吉格马斯(司阴府之神)运行的轨道路线。
自从木星爆炸之后,木星的第三个也是最大的卫星格尼米德曾彻底发生改变,而且目前仍在持续地改变中。造成欧罗巴上冰块溶化的新太阳在此并没有那么厉害,因为它与木星距离较远(约四千公里),但是却也足以使永远面向木星的那一面的中心产生了温暖的气候,南北纬四十度之间有小而浅的海洋,有一些像地球的地中海那么大。二十世纪时航海家太空船所绘制的地图如今已完全不符现况了,再加上由于最靠近的两个卫星所造成的潮汐力量、导致格尼米德永久冻结地带的溶化以及地壳构造的偶尔移动,使得它成了制图师心中的恶梦。
但是这些因素也使它成了行星工程师心中的天堂。它是除了干燥且未经开发的火星之外,唯一一个可以让人类在开放的天空下不需要任何保护而任意漫步的地方。格尼米德有宽广的水域、所有形成生命所需的化学物质,而且在魔星出现时拥有比地球更温暖的天气。
更好的是,这里不需要使用把身体包得密不透气的太空衣,因为这里的空气虽然仍然不能呼吸,但其浓度已可使人使用简单的面罩及氧气维生。再过数十年(虽然微生物学家也不知道确切的日期,但是他们是这么认为的)连这些装备都可以不用了,因为在格尼米德的表面上他们发现有了一些可以制造氧气的细菌,大部分己经死亡,但是有些则仍在增长繁衍;而当地大气分析图中氧气指数缓缓上升的曲线,则是他们骄傲展示给所有达丹诺基地访客的第一份资料。
有很长一段时间,范登柏格非常留意欧罗巴六号卫星传送回米的资料,希望有一天当六号卫星绕行并翱翔在宙斯山上方时,云层能转变到刚好能让他看清楚的状况。他明白这是很不容易发生的,但是只要有一丝希望存在,他便无心再去从事其他的研究了。这个问题并不是很急迫,因为他手头上还有很多更重要的事要做,更何况最后的结果可能会是一些既平凡又无趣的解答。
然而欧罗巴六号卫星却突然故障了,几乎可以确定是因为流星意外碰撞所造成的。在地球上。许多人都认为维克特·魏理斯开了自己一个玩笑,因为他竟然接受了“欧罗狂”(取代前一世纪幽浮狂所遗留下来的空缺,但是却有些过分地活跃)的采访。他们有些人认为欧罗巴探测失败是地球人刻意造成的,因为欧罗巴六号已经未受干预地运作了五十年,几乎是它设计年限的两倍,而这个事实却从未让他们操心过。魏理斯承认了这一点,但却推翻了持此想法的人其他的争议,但是大家一致认为他一开始时就不应该公开发表谈话。
范登柏格很喜欢他的同僚形容他是一位“倔强的荷兰人”,而且他也尽量这么做,他认为欧罗巴六号卫星的失败是一项无法抗拒的挑战。要想建立一个替代的卫星是完全不可能的事,因为这个一直不曾停止、历时又过长的探测工作,它的停止早已被视为是一大解脱。
究竟什么能取代欧罗巴六号卫星呢?范登柏格坐下来思考他的选择。由于他是一位地质学家而非天体物理学家,所以他花了很多天的时间才发现,在他抵达时答案就已经出现在他面前了。
南非洲的荷兰语是世界上公认最佳的诅咒语言,即使是优雅的谈论都能使纯洁的旁听者感到难受。范登柏格暂停了几分钟的工作,然后他打电话到提马天文台,该天文台正好位于赤道上,垂直上去就是那微小的、令人目眩的圆盘状魔星所在。
关心宇宙中最壮丽物质的天体物理学家,往往会特别照顾那些小而琐碎如行星的事务,但是在这最边缘的地方大家都会彼此互相帮忙,而魏肯兹博士不只是有兴趣,而且还很富同情心。
提马天文台的建立只有—个目的,这也是为什么要在格尼米德上建立一个基地的原因,那就是研究魔星,不只是对纯科学家极端重要,对于核子工程师、气象学家、海洋学家,乃至于对政治学家及哲学家而言都意义重大。有一种可以把一个行星变成太阳的东西存在,的确是很令人惊讶的,而且也令很多人不安,人类如果能够了解所有的过程将会非常有用,因为人类有一天可能需要模仿这个过程,或预防这个情形的发生。
因此,十几年来,提马曾以各种可能的仪器去观察魔星,不断地记录它通过整个电磁场频宽的光谱,并且积极地利用百米碟形雷达悬吊通过小火山口来对它作探测。
“是的,”魏肯兹博士说,“我们也经常观测欧罗巴及爱奥,但是我们的焦点始终都是固定在魔星上,所以我们只能在欧罗巴及爱奥绕过时看到它们几分钟。而范博士您所关心的欧罗巴上的宙斯山正好又是在向光侧,因此我们一直无法看到它。”
“我了解”,范登柏格有点不耐烦地说,“但你就不能将探测电波移动一下,以便在欧罗巴绕到路线上之前就看到它吗,只要十或二十度就能使你看到向光侧的区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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