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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庭湖滨土地集中到惊人的程度。据湘阴、汉寿、沅江3县7个村的调查,仅占人口3%的地主,即占土地总额的61%。这还只是代表一般地区。较突出的如湘阴全县占户口%的地主,即占土地总额的71%;其中个别地区,几乎全部土地都为地主所占有。如锡安区康宁垸,地主占有全垸土地的90%以上。
第一章 黑手高悬(7)
一切罪恶的剥削,就在这个基础上产生了。当农民谈及他们被剥削的情景时,凄惨地说:“没有田作啊,不受他们(地主)摆布,又怎么办呢?”是的,地主就是利用农民“没有田作”,对他们进行押金、地租、高利贷等多种剥削。这些剥削方法彼此结合,像一条铁链一样紧紧地束缚着农民。
地租租额,一般为每亩1石5斗至2石,形式上约占每亩常年正产量(3石到4石)的40%到50%,实际上要高到60%或70%。因为地主按“毛亩”索租,毛亩是包括了不能耕作的的房屋、路基、牛棚等地基,以及地主出租写佃约时,以少写多的虚数在内的。通常实耕田仅占毛亩三分之二,或更少些,这便大大加重了租额。
农民佃田时须先缴押金,每亩多为3石,是一种野蛮的额外剥削。地主们在计算押金时,又常“因时制宜”地将谷折钱,或将钱折谷,折的价格由地主决定。农民常因此负债终身或破产。
湘阴普庆垸地主李炳炎的佃户,永远忘记不了李炳炎是怎样地将押金以钱折谷,来加重剥削他们的。1945年,国民党政府宣布禁用银元。李炳炎硬把殷春生开始租地时缴的140块银洋的押金,折成了14石谷(当时市价每石谷仅三元)后,又嫌押金少,*生再拿出11石谷。自耕农王锡林是这样破产的:1932年,他借了李炳炎25石谷,第二年还不起,就被李炳炎利上加利,把12亩7分田(内有3亩祖坟地),全部夺去抵了债。田仍由王锡林种着,并逼着他拿出30石谷的押金,随即又欠了新债,不到几年光景,王锡林家里所有的树木、家俱、房屋等,便都成了李炳炎的财产。
李炳炎的剥削事实和本领,在滨湖农村,并不突出,用当地农民的话来说,还只是个三五百亩的“小角色”,他当然不能与“洲土大王”们相比,即使比起另一“小角色”蔡策勋,也还逊色。
蔡策勋是沅江二区五村的地主。1950年7月初,当有关调查人员从益阳经沅江到湘阴时,曾听到许多农民对他痛恨的控诉。这里只举一例:
1944年,日军侵入沅江时,风声很紧,蔡策勋把家务连同十几亩橘园及一块荒地,交雇工向菊秋代管,仓皇到亲戚家逃难。临走时他对雇工说,回来时平分橘园的产品。第二年蔡策勋回来了,向菊秋靠了全家辛劳,已把橘园培植得十分繁茂,挂满硕大的蜜橘,还有一个月就可丰收了。蔡策勋见财眼红,心生鬼计,硬说向菊秋偷卖了他的家具,把向菊秋押送乡公所去坐牢。邻居们同情向菊秋,把他保释出来。蔡策勋又使出毒手段。一夜,派枪兵逼着向菊秋离村,不走,就要拉出去打死。一场丰收的希望,变成了眼泪:向菊秋不但没分到蜜橘,一年工资也落了空,深更半夜,他带着妻儿,一步一回头地离开那即将丰收的橘园,叫着苍天,逃难他乡。这样,蔡策勋就独吞了300多担蜜橘,100多石红薯和10多石棉花。
至于那些“洲土大王”,如南县的汤东荪、湘阴的陈锡珊、沅江的王一华、汉寿的高耀林等,在他们所统治的大块地区上——他们都霸占着十几个到几十个垸子的大部或一部土地,绵延达数十里,农民就是他们的奴隶,任他们抢掠和屠杀。1946年,高耀林带着200多打手,武装抢劫全固垸农民的菜子,装满4只大帮子船。王一华常在青黄不接的时候,强迫佃户提早缴租,缴不起的就记在账上,秋后以每石谷5斗利索还。1947年提早收租时,又东垸有个姓曹的佃户,被逼情急,打伤了两个催租的枪兵。第二天王一华即通知乡公所增派了两挺机枪,12个枪兵,捉住曹某,说他是“暴徒”,立即枪杀了。佃户们畏于王一华的淫威,只好忍气吞声,任凭摆布。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一章 黑手高悬(8)
于是,在这号称米仓的洞庭滨湖区,出现了一幅罪恶与悲惨的图景:一面是洲土大王们的荒淫享乐,一面是贫穷佃户的怨恨悲鸣。湘阴陈锡珊用农民血汗换来的稻谷,填满了高大的“万石仓”,在长沙修建起美丽的洋房;沅江王一华终夜聚众狂赌,输赢动辄数百亩土地,酒海肉山的尽情挥霍,连家里养的两只洋狗,每天也吃10斤肉;南县汤东荪女儿出嫁时,餐餐“美援”大米,仅给女婿定制的一把金盒牙刷就用掉30多石谷——这够一个农民两年多的生活啊!
而那些农民呢?终年辛勤地劳动在土地上却不得温饱,成年不断的吃着碎米和野草。
当农民们缴不起租谷,押金被扣光了,家产荡尽,无力种田的时候,只有靠双手到柴山(未开发的荒洲)去打柴,或下湖捕鱼来生活。据调查,湘阴锡安区就有1万多樵民。1948年,到洞庭东湖打柴的有三四万人。渔民呢?益阳三区有1100多户;沅江全县3000多户,湘阴锡安区有8000户。洞庭11县樵民和渔民数目是很大的。
即使是渔、樵,也依然逃不脱残酷的封建剥削。这里是“强占山、霸管水”的世界。每个湖,每座山,都被强暴者掠为己有。沅江恶霸地主皮东清,曾强占过从沅江到岳阳间的大小鱼湖。汉寿“洲土大王”高耀林霸占有信阳洲等五六个柴山。
樵民们一天辛苦得来的柴,柴山老板(地主)硬要抽去20%至40%,人工、运费还得由樵民自己出。有的老板不要柴,按镰刀索柴课,不管你打多打少,每年(只有六七月能打柴)每把镰刀要缴谷4石左右。有一年在飘尾,一个姓王的大地主来收过一次;伪岳阳县政府来收过一次;国民党军官总队也来收过一次。这样每把镰刀收去了8石谷。樵民对哪个也不敢不给,有时双方争索柴课,发生殴斗时,遭殃的也是樵民。
渔民在湖里捕鱼,必须缴“渔课”,一般占捕鱼量40%到60%。“洲土大王”还购置专事巡湖索课的汽轮、木船,威风凛凛地在各鱼湖中来往巡视。1948年快过年了,沅江一区渔民余长生,还没有一粒米,乘夜驾船到日落滩湖,想捕点鱼换米过年。不幸被巡湖的碰上了,当场把鱼网扯得稀烂,鱼也没收了。湖主还吩咐保长罚了他5块银洋。他哪里拿得出?眼睁睁看着一家人的命根子——渔船,被湖主划走。
此外,渔民们还受着国民党的“月捐”、“渔业工会会员费”等征课,及鱼行的高利贷和佣金等中间剥削。
许多农民都说:“要说苦呀,他们(樵民和渔民)比我们还要苦!”
伴随着残酷的封建剥削,洞庭湖滨是一次又一次的水灾。有的垸子7年之中溃垸3年,也有一年内连遭两次水淹。1949年(当时尚未解放),滨湖11县共溃决堤垸441个,淹没垸田174万余亩;另有垸堤虽未溃决,渍水成灾的垸田253万余亩。农村经济遭受严重破坏,计减少稻谷产量1490余万石,使120余万灾民流离失所,很多人陷于绝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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