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杨震和唐枫心里都明白能否真彻底将安、沈二人解决掉,此时已不在他们怎么做,而要看朝廷究竟是何心意了。
五月初五,端午节。大明首都北京城。
在这个有着上千年历史的传统节日里,炎黄子孙早已养成了不变的习惯:吃五黄,包粽子,赛龙舟……虽然北京城并不兴赛龙舟这一活动,但整个四九城上自达官显贵,下到贩夫走卒都会在这天吃上几个粽子,饮上一杯雄黄酒。
走在北京的大街小巷中,你不时都会闻到粽叶裹着糯米蒸煮之下所散发出来的清香味道,还有雄黄那有些刺鼻的气味。就是在九重宫阙之内的紫禁城里,此刻也与民间相类,飘出一丝粽香来。
内阁值房中也不例外,在当今首辅张太岳面前的大案上,此刻也摆了一个紫檀木的托盘,里面放着一盘粽子和一壶雄黄酒。那是皇帝让御膳房特别作了赏赐给他这位张师傅的。
但粽子已经送来了近一个时辰,都已放凉了,张居正却还没有动上一下。因为他实在是太忙了,忙得连休息一下,吃点点心的空闲都没有。
皇帝尚小,太后又不怎么管朝政,这让整个大明帝国的重要决策都落到了张首辅的肩上。尤其是去年实施考成新法之后,张居正更是不敢有丝毫的懈怠,要是他这个颁布法令的内阁首魁都不能以身作则,那还如何服天下数百万的官员之心呢?
张居正能做的,只有鞠躬精粹死而后已了。
正因如此,虽然只有短短半年工夫,张居正比去年看着已老了许多,不但脸上的皱纹多了数条,深刻了几分,鬓边更是多了几丝白发。天子与太后见此曾几次让张居正保重身体,可他却依然如故,而且更加的如履薄冰,如临深渊。君恩深重,他只有如此相报了。
此刻,张居正刚听完一份广东的急件作出了批示,在揉了揉太阳穴,使自己不那么疲惫后,取过面前的一副以黄金为架,琉璃为镜片的老花镜戴在了眼前,这才取过最上面由通政司上午新送来的各地奏疏仔细地阅读起来。
天下人都羡慕张太岳如今的地位,有人甚至想着各种方法来取而代之。可谁又知道坐在这把椅子上是如何艰难,每日要批阅数百奏疏呢?日理万机四字用在他的身上是一点都不夸张的。
好在张居正处理政事早已熟极而流,许多并无太大问题的奏疏,他往往只消扫上几眼就能作出决定与批复,倒也从容。
直到他拿起一份从浙江送来,上面写着“臣浙江巡抚叶添祖,布政使崔羡鹤,杭州知府裴宣联名谨奏”的奏疏时,扫过其中内容后,脸色才慢慢地凝重起来,同时右手所提的毛笔也被他轻轻搁下。
“动作还真是不慢哪,他们也确实很有一手……”口中喃喃念叨了两声之后,张居正才对一旁帮着处理文书的中书舍人秦纲道:“你去传个信,让冯双林来内阁一趟。”
秦纲赶紧放下手中的活,答应一声就赶去传信了。
虽然冯保如今权势极大,似乎什么人都不被他放在眼中,但唯独对张居正极其恭敬。一听说是张首辅请他去商量事情,他不敢有丝毫耽搁,只一顿饭工夫,就已到了。
在将冯保引进值房后,秦纲就很是晓事地退出房去,还把门给关了。
见房中只剩自己二人,张居正也不拐弯抹角,将那份奏疏递了过去:“双林兄,你且看看吧。”
冯保接过只看了几眼,脸色也变了。他啪地将奏疏拍在案上,哼道:“他们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如此颠倒黑白!真以为我的东厂就查不出真相来吗?”
“其实前日当你将此事告诉我时,我就觉着事情可能会变成如此模样。毕竟那些锦衣卫要是没有个后手是不敢如此诬陷顶头上司和镇守太监的,而这封奏章就是他们的底气所在了。”张居正却显得心平气和,拍了拍那道奏疏道:“现在可是浙江数名官员联名指认安离和沈卓为银库失窃案的主谋,这事再想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冯保自然明白他的意思。这封奏疏本身的分量就已不轻,再加上里面已有了很全面的证据,甚至还有安离亲笔所写的供状,他要反驳这些的难度可不比直接给几名封疆大吏定罪要容易。
可即便如此,冯保依然咽不下这口气,气哼哼地道:“难道我就任由他们欺到我的人头上来?”
“双林兄稍安勿躁,其实这事还要不了他们的性命,你有的是办法让他们脱罪,但这得等将他们送来京城之后。”张居正安抚着面前这位道:“还有,这次的事情也必然引来朝廷中有心人的关注,毕竟唐枫他们才刚在武昌闹出事来。所以你务必要忍耐,不要给他们有可趁之机。”
冯保终究不是一般的宦官,迅速调整了心态:“我省得,就让他们再得意一些时日吧。本以为将他们调离武昌没了根基就闹不出事来,现在看来我还是小瞧了他们的本事。待过个一年半载,我将他们调来京城,看他们在我眼皮子底下还能闹出什么动静来。”
“是啊,现在他们虽然还没有造成太大麻烦,但看着还是个隐患,必须尽早处置了。”对此张居正倒有同样的看法,而后又提醒道:“其实除了不正面对付他们,你也可想些其他法子的,比如挑拨一二,叫他们自身闹出矛盾来也未尝不是个办法。”
冯保听后,双眼一眯,目光落到那份奏疏之上,显然已有了什么主意……
第一百零二章 继续向南
在进入五月之后,今年一直事情不断的杭州城终于恢复了往日的安定与平静。无论是元宵节的火灾,还是四月间那起银库失窃案,都已成了百姓们街头巷尾,茶余饭后的谈资。
可在看似已经风平浪静的杭州城中,此时依然还有潜流涌动,只是寻常百姓乃至于官府都不知道它的存在罢了。
宋朝诗人杨万里曾有名句:“毕竟西湖六月中,风光不与四时同。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描绘的正是六月时西湖的美丽景致。
可那时候天气毕竟炎热了些,即使乘船荡漾于碧波之上,也着实让人难生人在画中游的感触。倒是如今这个五月时节,气温正好,荷叶业已亭亭而立,荷花也到了含苞欲放之际,游人荡舟湖中才能领略到西湖的别样风姿。
正因如此,这些日子来西湖的游客络绎不绝。而杨震与洛成章也选在了西湖的游船之中进行接头,如此既能掩人耳目,也最大可能地避免了被旁人听去了他们间的密谈。毕竟舟行湖水之上,身边是不可能多出一双耳朵来的。
虽然一偏首就能欣赏到红绿交相辉映的西湖美景,可杨震却并没有分心旁顾,而是细细地叙述着这段时日里锦衣卫对洛成章提出那几个可疑之人的跟踪与查探情况:“其中六人,我们追查之后并未发现有何异样。只有那曹骅和贺威两人,却有些问题。”
“哦,他们有什么不妥?”洛成章顿时显得很是紧张,这两人都在漕帮中身居要职,虽然不如他这个副帮主的权势大,可也不容小觑。尤其是那个贺威,更是帮主严闯的心腹,若此人与之前的事情有关,就难办了。
杨震把一份誊抄下来的账册移到洛成章面前:“这是我们从杭州城几大钱庄中搞出来的账目,这里面有个叫韩翔的每月都会向钱庄存入一大笔银子,而据查此人就是曹骅的化名。也就是说,这几个月来,他一直都有秘密渠道收入不菲的银两。”
洛成章拿过账目仔细看过后,脸色微微有些发沉:“十二万两银子……这笔钱可着实不少哪,不知他做了什么,竟能叫人给他这么多钱。”但他更关心的却还是那个贺威的人:“贺威那儿你们又查出了什么?也是金钱问题吗?”
“不,他那儿我们倒是查不到这方面的问题。只是在跟踪了他十来日后,发现他每过三天就会出城一次,与某个行迹隐秘之人见面谈上几个时辰。我们的人虽然也想跟踪那人,却因此人行事小心,没能成功。”杨震说着,不无担忧地道:“而且前日我们再跟踪贺威时,似已被他觉察到了,最终他只是带着我们在城外绕了一圈,并未再与那人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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