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眼看着他们就要离开江陵往武昌去参加乡试,若再不下手,之后要找他们都难,杨震就只能冒险一试,即便因此让某人暂时脱身也顾不得了。而就在前夜,他又探得了一个消息,姚长松将摆下宴席,请来城中名伶名妓为两个即将赴考的儿子送行,这让他觉得是一个最佳的机会。所以今夜,杨震准备好了一切,还带了把剔骨尖刀,在兄长睡下后就趁夜而来。
在几天的行动中,杨震已察觉到这具身体所蕴藏的力量不比原来的他弱,无论是蹿高伏低,还是避人耳目,在这身体使来都很是顺畅。而且他的视力与听力也极强,即便是漆黑的夜里,也能清晰认准道路和可藏身之所,这也是他能及时躲避老洪头的原因所在。
在又穿过几条街巷后,杨震终于来到了姚家大宅之外。这里虽然比不得张家的豪阔,却也不是寻常所在,不但占地足有四五亩,一圈外墙也有两丈多高,常人想要翻入可不那么容易。但这却难不住杨震,只见他一个冲刺,到墙边时便跃身而起,在早已找准的两处墙上凹凸处一踩一勾,就迅捷地攀上的两丈墙头,连半点停顿都不曾有。
在进入姚宅后,杨震没有一丝迟疑就往东边的那片小楼行去,他已知道姚家会在那摆宴。他轻车熟路地迅速穿过一条条小径和曲廊,又避过几名丫鬟杂役后,来到了一座三曾小楼跟前。此时内里不断有阵阵丝竹声传来,显然这宴会尚未结束,这让杨震心情一松,他就怕自己来得晚了。
在转到楼后,杨震又故技重施地跃上了二楼,然后伏低了身子向窗口挨去,这就让他能看清内中情形。在宽敞的厅堂内,摆着二十多席酒菜,二十多人分宾主而坐,每人的身边更有一两个娇俏的美人儿依偎着,不时给他们布菜斟酒,甚或与他们打情骂俏一番。在他们周围,则散坐着几十名侍弄各样乐器的优伶,那在楼下听到的乐曲正是出自于此。
坐在主位上的姚长松长得方面阔口,仪表堂堂,但此时他正把只手伸入一名浓妆艳抹的妓…女衣襟中掏弄着,可就不那么好看了。而他身侧的两个儿子也是一般,只有年纪最大的姚伯广只顾自己吃酒,不去与身旁女子纠缠。
见此情景,杨震略皱了下眉头。倒不是他看不惯这里的乱象,而是觉得这里人太多了些,想要除掉目标可不那么容易。毕竟如今只他一人,要除掉姚家四父子,又是在这许多客人面前确实不易。“若是以前,这么点人根本就算不得什么。”一面仔细观察着内中情形,杨震不由想道。以前他也没少做这种在人群中刺杀目标的勾当,当然用的也是远距离的枪械。
可惜,在这个时代是不可能如他所愿的,但杨震又不想放过眼下这个最好的机会,只得暂且忍耐了。他认为待会酒宴散后,姚家四人必然会落单,到时下手却也不迟。
此时酒宴之上众人已至半酣,在一阵推杯换盏之余,就有人带着五分醉意看着姚长松道:“姚兄,此番你两位公子去武昌赴考不知成算几何。听说三郎他……”
这些能受姚家邀请参加宴会的都是江陵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论身份也不在姚长松之下,所以虽然这人说话不那么好听,似有瞧不起姚叔广的意思,让他脸上有些挂不住,可他们却又发作不得。
半晌,姚叔广才哼声道:“林掌柜对小侄的了解也只在街巷间的议论而已,至于我究竟能不能考上,却不是这些议论能左右的。”
林掌柜见对方面带不愉,便知道自己这话差了,只得干笑了两声敷衍过去。但另一个穿着绸衣的胖大男子又开口了:“姚兄,在下却探得一件事情,听说本来以你家三郎的学识是无法参加此次乡试的,只因那杨家大郎不知因何缘故退出,才叫他得了这个机会,不知此事可确?”
“这……这都是传言罢了,完全作不得真。”姚长松面带不快地否认,但这话可就不那么坚决了。他知道说这话的李员外因为自家儿子捞不到这么个机会,这才在酒席上借故讽刺几句,但对方如今身份不低,却也无法翻脸。但他心里已暗下决心,一旦事成,必然叫他好看。
经这么一闹,酒席宴上的气氛顿时就低落了下去。在又喝了几杯酒后,众客人便纷纷告辞离开,而姚家父子因为心中有气,也没有亲自送客,只有那二子姚仲广起身把客人往楼下引。
见此情形,杨震心中一喜,这正给了他一个下手的机会。眼见那些乐师和妓…女也纷纷退出门去,他藏在窗外的身子便是一长欲要窜入。这时,却听堂上姚叔广道:“爹,这次我和大哥真能中举么?你把一切都安排妥当了?”
“嗯?”听到这话,杨震的身子猛地一顿,他察觉出其中有问题,便暂且按捺下了性子,看他们能说出什么来。
果然,只听姚长松道:“你放心,既然为父让你去,你就只管大胆去就是了,我已为你安排好了一切。不论是此次叫杨晨把赴考的名额让出来,还是武昌考场上的照应,都不是问题。”
“爹,都这个时候了,你就别卖关子,把到时会怎么照应我说出来吧。不然儿子心里没底,总是不安,连武昌都不愿去了。”
“你呀,怎还是如此性急。为父之前一直不说,也是怕你知道后招摇出去,那可是大罪。”姚长松说着又叹了口气:“既然你一直想知道,那便告诉了你。我已买通考场中不少官员和兵丁,到时你可在自己的号房地砖之下找到本次乡试的文章,你照抄便可,足以叫你中个举了。不光是你,你大哥也得了一般的关照,到时我姚家便要出一门双举人了。”说完这话,姚长松已是满脸兴奋之色。
“爹,孩儿凭自己本事也能中这个举。”姚伯广有些不甘地说道。
“这不过是为防万一而已,你若能自己考中这个举人当然更好不过。”
不待他们把话说完,姚叔广已大喜笑道:“哈哈,原来如此,这实在是太妙了!这回中了举,我倒要看看那些瞧不起我的人将会是怎么一副嘴脸!”
杨震听到这里,身上的杀机陡然消散,他已经有了一个更加安全而方便对付姚家的办法了,与之相比,刺杀实在不那么高明。
姚家父子在堂上说着话,却并不知道自己刚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当然他们更不知道一个更大的危机已笼罩在了他们的头上。
第七章 武昌行
“竟有此事!”听兄弟把话一说,杨晨忍不住叫出声来,之前因为得知杨震趁夜去姚家想对其下手所产生的担忧和不快都暂时被他抛到了一旁。
自姚家回来,杨震就叫醒了正自熟睡的兄长,把自己听到的事情原委说了出来。杨晨开始还很是埋怨地说了他几句,但随后注意力就被姚家将在此次乡试时舞弊一事所吸引。在沉默了一会后,他才又道:“怪不得,怪不得姚家之前要做这许多事情,原来这根由却在此处了。我一直都有个疑问,觉得即便得了这个名额,以姚仲广的学识也不可能中举,原来他们早有准备。”
杨震也点头:“是啊,现在一切都说得通了。也幸好我探听到了这个消息,不然一旦真叫他们得逞,以姚家的小人行径,咱们今后的处境可很是不妙。”
“是啊……”杨晨不无庆幸地跟了句,但随即又道:“可即便我们现在知道了又能怎样?我们又不是官府中人,现在也只是知道一点风声,难道能借此告发姚家不成?如果我们真这么做了,凭姚家的人脉也足以大事化小,而我们所告不实,反而会被他们反咬一口……”
杨震嘿嘿一笑:“我却不这么看,不然就不会空手回来了。”他说的是实话,如果不是有后续的想法,如今这情形就更给了他杀人的理由,他是不可能坐视姚家再得好处的。
“你呀,怎么总是满脑子的打打杀杀呢。居然就敢深夜潜入姚家,若是被他们发现了,那可如何是好?而且杀人哪是那么容易的。”见他这么说话,杨晨又有些担心地数落了起来:“你今后可不能再这么鲁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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