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暗暗地感谢上苍,庆幸自己没有迟来一步。她看着看着,那越来越近的身影,蓦然和一个藏在她心底的身影重叠起来。一瞬间,她仿佛又回到了十九年前,恍如置身在一片幽静苍郁的森林之中,她隐身于一株大树背后,焦急地等待一个身影的到来。那身影终在密林中出现了。一个魁梧雄伟的
身影,昂首阔步,向她走来,也和她眼前看到的一样,完全一样!那身影,那步伐,那姿态!玉娇龙不由感到一阵晕眩。她忙闭了闭眼,摇摇头,又睁眼向前看去。那身影仍然与她在林中等来的那个身影重叠着,完全合在一起了!唯一不同之处就是项上少了一副枷,项下少了一虬髯。正是这点不同之处才使她清醒过来,回到现实。玉娇龙带着还留在心上的三分余惊、七分余诧转眼向铁芳身后看去,但见紧紧跟随在他身后的,是八骑身穿羊皮大褂、身旁带着各种兵器的汉子,其中有一骑汉子特别惹人注目:他身上披着褐色皮大氅,坐马也较余骑高大。玉娇龙暗想:此人定是邵天构无疑。正在这时,忽又有个紧紧跟随在那八骑马旁艰难迈步的身影闪进她的眼帘。玉娇龙注目一看,只见那人双手已被反绑着,套索系在他身旁一骑汉子的鞍上。那人弯着腰,不停地踉跄迈步,显得十分可怜。玉娇龙看着看着,不由一怔,她认出他是解武来了!她心里对他的悲怜不觉化为一腔对邵天构等人的怒火,眉也微微挑了起来。
那一行人已快到山岗脚下,大道上行人稀少,原野上静静悄悄。在玉娇龙眼里,铁芳还是不久前那样,一张英俊的脸,一双大大的眼睛。他毫无沮丧畏惧之色,只显得有些闷闷不乐的样子。
四个衙役捕快不知是天生的心性还是为讨好邵天构,不断挑寻各种岔儿,一路喝斥着铁芳。铁芳却不理不睬,只自闷闷地走着。跟在后面一骑马旁的解武,腰弯得更低了,脚也变跛,吃力地走着。他身旁马上那汉子,还不时挥起鞭子狠狠向他抽去。走着走着,解武忽然一步未及跟上,便被绑索拖翻在地。马上那汉子也不停马,更没下马扶他,就让马拖着他向前走去。大道上响起了一声声解武的惨叫,还夹杂着一阵阵那汉子的笑声。被激怒了的铁芳回过头来喝斥他们,却招来衙役捕快们的一阵谩骂和一阵拳打脚踢。玉娇龙早已策马出了洼地,她又将马一纵,大黑马腾起四蹄,有如天马行空一般,从山岗飞驰而下,只倏忽问便已来到那一行人面前。几个正在殴打铁芳的衙役捕快,还没有回过神来,有两人便已被大黑马踏翻在地。铁芳眼快,一抬头便认出了玉娇龙,他只惊诧得不觉发出一声:“啊,是前辈!”便再不容他去多思细问了。就在这一闪问,他徒然长起百倍精神,猛然飞起两脚,就把他身旁的两名衙捕踢翻在地。也就在同一刹那间,玉娇龙扬手两箭,将拖着解武那骑汉子和他旁边一骑射下马去,她一纵大黑马几乎是人随箭到,来到中问那骑面前,抽剑一挑,割断拴在马鞍上的绑索,迅即反腕一剑,又将后而那骑刺翻,解武见已得救,也忙将身一滚,滚伏到道旁沟里去了。从玉娇龙纵马下岗到此时,共计不过十呼十吸的功夫,便已四人倒地,三人落马,还只剩下五骑汉子了。可怜又可笑的是,剩下的那五骑汉子直到此刻还未醒过神来。玉娇龙趁此回马来到铁芳身旁,用剑替他挑断绑索,对他说道:“自揉揉,把血活活。”随又勒马返身立于道上,注视着那五骑汉子。这时,邵天构亦已醒悟,激怒得眼凸筋暴,拔刀在手,吼喝着纵马向玉娇龙奔来。
玉娇龙等他来到马前,挺剑一拨,拨开他的阔叶钢刀,翻手连连刺去三剑。只见那剑锋有如破天闪电,迅速得令人目不暇接。那邵天构躲过两剑,第三剑却已闪避不及了。那剑锋眼看已到他咽喉,玉娇龙却突然将后腕一抖,剑锋又猛然飞开,锋叶直击他的左腕,只听一声惨叫,邵天构手里的钢刀早已从手中飞去。玉娇龙用剑尖逼着他的喉咙,喝道:“下马去!”邵天构不敢动弹,只得翻鞍下马,垂手呆立。玉娇龙这才回过头来对铁芳说道:“我留下此人,让你来处置。”她随即将手中宝剑抛给铁芳。铁芳接剑在手,正迈步向邵天构走去,马上那四骑汉子见玉娇龙手里已无兵刃,忙一齐举刀催马向她奔来。玉娇龙一声厉喝:“鼠辈尔敢!”举手一扬,前面两骑立即中箭落马。剩下两骑惊骇已极,赶忙勒马回头,意欲遁去。玉娇龙忙喝住他二人,说道:“你二人住马勿动,我使不伤你。”
两骑只好停在那儿不动了。这时,铁芳已来到邵天构面前用剑指着他忿然说道:“你如仅为霸占义产,罪不至死,你如仅为害我铁芳亦可不究,只为你阴谋毒死我同窗好友徐某一事,我已立誓为他复仇,今天就容不得你了!为让你死而无怨,你快去拾起刀来,我和你一决生死!”
邵天构已被玉娇龙惊得肝胆欲裂,那里还有斗志 !但他明白眼前已是别无他路,只有横下心来舍命一拼了。于是,他一咬牙,迅即从地上拾起刀来,也不亮式,猛然挥刀直向铁芳头上砍去。铁芳已有戒备,连忙挺剑相迎,二人剑来刀去,就在道上拼杀起来。一个是报仇除恶,义愤填膺;一个是困兽求生,穷凶极恶;一个是剑出如雷惊电闪,一个是刀起似鬼哭神嚎!二人相互紧逼,恶斗了二十来个回合。铁芳毕竟气壮力猛,渐渐占了上风。又斗了几合,他忽然卖出一个破绽,让邵天构近身向他腰间劈来,他猛落剑一击,将邵天构手里的钢刀击落在地,又趁他一惊时,猛然侧身将剑斜刺过去!只见邵天构两眼一直,身子突然凝住,剑已刺穿他的,心窝!铁芳直盯着他,停了片刻,默祷一声:“徐兄,我已为你复仇了!”这才将剑一抽,邵天构也随即倒地。铁芳随又提剑走到解武身旁,给他割断捆在身上的绳索,抚着他的臂膀内疚而又沉痛地说道:“解武哥,你为我受苦了!”
解武悲喜交集,眼里闪着泪花,说道:“只要公子得救,别的话都不用说了。”
铁芳:“你弟弟不知怎么样了?”
解武:“他伤虽重,但尚不至死,过路的乡亲们准已把他救走了。”
玉娇龙已策马来到他二人面前,她凝望着解武,带着几分怜惜地对他说道:“愚忠愚义均不可取,你又何苦如此?”
解武仰望着她,十分饮佩而又极感惊奇地说道:“顾先生已经猜到了女客官会来救公子,我却未信,才这么行事的,险些儿误了公子!”
玉娇龙不由一怔,默然片刻,只冷冷说道:“顾先生也真多嘴!”
她随即从鞍旁革囊中取出金锭一只,掷到解武脚下,对他说道:“此地你已不能再留,带上这只金锭到别地安身去罢!”她随即又回头对那些受伤在地的衙捕、庄丁和呆在马上的两名汉子凛然说道:“你等听着:邵天构作恶多端,死是罪有应得,不得株连无辜;义产当用作慈善,乃同善堂堂所有,他人不得霸占,有敢违者,邵天构即是 榜样!”
那衙捕庄丁一个个赶忙连声应是。
玉娇龙见诸事已了,这才回过头来对铁芳说道:“此地不宜久 留,你快去选匹马来,随我离去!”
铁芳立即告别解武,走到邵天构留下的那匹青骢马身旁,跃上马鞍,紧跟玉娇龙身后向东驰去。跑出十来里后,玉娇龙忽然带马驰上小道,又转过身来向西北孟津方向驰去。铁芳心里虽然有些纳闷,也不便多问,只紧紧跟随在她身后。一直驰过孟津来到黄河渡口,天色已近黄昏,玉娇龙见渡口尚未收渡,这才轻轻舒出一口气来,说道:“若再晚来一步,今天就过不了黄河了!”
铁芳不禁说道:“若上路时便直向西奔,不朝东去多绕那二十里路的圈子,我们便已过黄河多时了。”
玉娇龙略含责怪地瞅着他:“亏你还曾在外闯荡过来!”
铁芳不觉一愣!不解地看了看玉娇龙,他从她那似笑非笑、似讥非讥的眼神里,感到机警和智慧,他这才忽然憬悟过来,不禁羞惭地笑了笑,不吭声了。
二人过了黄河,天已渐黑。铁芳牵马渡口,显得有些犹豫徘徊。玉娇龙催他上马,他这才问玉娇龙道:“不知前辈欲去何处?又将把我带到何处去”
玉娇龙:“我将去西疆。也将把你带到西疆去。”
铁芳不禁惊诧万分:“西疆?!前辈去西疆何事?”
玉娇龙:“你能和别人约定要重去西疆,难道我就不能和人有约”铁芳还想再问,玉娇龙却已翻身上马,又在催他上路了。铁芳只好上马相随,继续向前赶去。
一路上,玉娇龙很少说话,只顾兼程进发,不时错过村镇,弄得投宿无门,受饥受冻,疲惫不堪。眼看她面容也一天更比一天清瘦下去,咳嗽也日益加剧起来。可她越是日感不支,却越是加紧赶路,当她实在感到力支撑时,便暗暗服下一粒顾先生给她的人参回天丸。这丸药确也神奇,每当她服下一粒后,不但咳嗽立即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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