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坐在前室,户衣驾车,子衿玩马,不大端正地坐在她旁边,一条腿蹬着车辕,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
“哎,户衣啊,我们也有很久没回苏地了,你想不想家啊?”
户衣想了想,回答得模棱两可:“想吧。”
“嘿呦喂。”子衿稀奇了:“想就是想,不想就是不想,‘吧’是个什么?”
“什么是想?”户衣反问他。
“我记得我教过你这个啊?”子衿纳闷道:“你不是号称过目不忘吗?怎么又问一遍?”
户衣不知道要怎么跟他解释自己那颗木头做的心最近的异常,硬邦邦道:“你再说一遍。”
子衿又看她两眼,撇嘴道:“好,那我就再说一遍。想念最基本的表现就是你心里总会出现一个人,安全的时候挂念祂,危险的时候担心祂。想起祂的时候,心里总是酸酸甜甜的,会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祂,糖葫芦和糯米糕都想送给祂。”
户衣静了片刻,问他:“想念的人,是见得到的,还是见不到的?”
“都可以啊。”子衿一时没意识到她这话是什么意思,下意识答道。
户衣又问:“那你有想念的人吗?”
子衿顺口道:“有啊。”
户衣安静地看他:“是谁?”
千百遍默念过的名字在唇边呼之欲出,子衿正要说话,心中却一瞬警醒,赶紧闭上了嘴。
“你今天怎么这么多问题?”他狐疑地问道。
户衣知道是问不出来了,遂放弃了接话,干脆地闭上了嘴。
子衿心里有鬼,也没再如往常般一通追问,轻易地放过了户衣。
***
过完了纵马的瘾,暮城雪放缓速度,和水雨月并驾齐驱。
水雨月对周围自由的一切都表现出了发自内心的喜爱和渴望,很快跳下马去看路边一丛摇动的小花。
那花儿放到寻常人眼中并没有什么特别,模样普通极了,小小的花瓣,淡淡的颜色,再寻常不过的野花。水雨月却很虔诚地为了这样一丛花蹲下身,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想要去触碰它。
花儿躺在阳光下,灿烂地张着花瓣,颜色被明媚的太阳照得很浅,呈现出一种近乎透明的质地。
暮城雪安静地看着,心中涌上一股酸涩,将她的睫毛也泡得湿漉漉的。
水雨月被囚禁的日子太久了,也许有三年都没有见过这样生长在路边的一朵花儿了。花魁伸出去的手忽然慢慢顿住,眼中照见许多不堪似的掠过一丝自卑的阴影。她仿佛在这样一朵干净的小花面前自惭形秽,很快垂下睫毛,心中不敢触碰,犹豫着往回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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