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预言术的第四天。六花站土屋院门前,俏脸憋得通红,两个腮帮子鼓鼓的,好似那雷鸣洼地里的大蛤蟆。
闻讯探出的脑袋此起彼伏,而布姆此时则正靠在门边,虽有些哭笑不得,可眼底却闪过了一丝敬佩之色。
至于那几块面饼,却不知何时揣进了男子的裤兜里,瞬间消失不见。
无戏可瞧的村民们收回了目光,布姆在六花耳边轻语了几句后,也再次回到了土屋内。
如天青冻般的碧空里漂浮着几片闲云,好似淡淡的棉絮,令这块本该完美无瑕的宝玉身价暴跌。
万年如一日的小山村渐渐苏醒,仿佛连日的阴雨从未出现。男人们挎着猎刀离去,女人们走向了厨房。
木桌上的陶土杯白雾袅袅,缕缕香茗随风飘散。那些面饼对布姆来讲,不过是些可有可无的东西,但对于那个男子来说,却是活下去的希望。
六花的气愤虽然可以理解,六花将对方视为“无理取闹”也在情理之中。但她却略了那一直躲在男子身后,面色苍白的女孩。
至于这小女孩手背上的无数针眼,虽被其小心地藏在衣袖下,可却无时不在刺痛着男子的心。
合上房门,男子把女儿抱到床上。半个多小时后,他蹑手蹑脚地再次推开房门,悄无声息的走到了院子中。满是划痕的火石握在掌心,侵染汗渍的烟叶苦涩酸咸。
他每个月都要往返于奥古城与小山村之间,只因自己的女儿,自己的唯一亲人身患重病。
坐在布姆对面,他满脑子都是女儿的身影。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始终清澈,但那憔悴的脸庞,却犹似利刃。
水狸月的阳光,好似一个心机颇深的小人,它会在我们不经意间提升了温度,却又总是把责任推给夏末的残魂。
屋内的陶土杯,渐渐变成了一块滚烫的泥疙瘩。布姆指挥着脸色不悦的六花,将茶台移到了小院外的水池边。
靠在树下的布姆微眯着双眼,对面的男子沉默寡言,身旁的冬青绿意盎然,几只秋燕穿梭在屋檐间。
布姆始终没有提及对方女儿的病情,只说其能活到现在,已经算是幸运。男子闻言瞪大了双眼,却在一阵失神后惨笑连连。
二人交谈甚欢,一句句平淡的话语透过了芭蕉,击散了茶雾,可无论如何也抵达不到女儿身边。
小时候,男子便是父母眼中的苦难,村长眼中的毒瘤,伙伴眼中的异类。不算太难的猎人弓箭,他从未拉满过;不算太深的捕兽陷阱,他从未完成过。
可越是如此,村长与父母便越是心烦。本该挥汗如雨的午后,他总要把口水流成河川;本该朝气蓬勃的年华,他总要少写几段。
本可以顺利冲过终点,他却总要把脚步放缓。本该可以去奥古城打工,他却选择了离家旅行。
失望的父母不再好言相劝,而他也乐得个“我命由我不由天”。此后他愈发变本加厉,宁愿整天坐吃等死,也不想外出狩猎。
这种懒散的性格被村民们指指点点。但最气人的是,他总能在集市区里赚些小钱,虽说不上能衣食无忧,可却也好过狩猎。
那年他学会了抽烟,父母与村长苦口婆心,可却被其当做了耳旁风。不过他却能将村子里的兽皮悉数清空,大把金币堵住了所有人的嘴。
从此,他还是那个玩世不恭的问题少年,只不过多了赚钱的手段。这不上不下的日子持续了1000天,所有的一切,最后皆隐藏进了神迹平原。
那夜父母低声交谈了整晚,而屋里的少年也始终无法入眠。朝阳再次点亮了房间,父亲沉声召唤起少年,说想要出人头地,就必须要去奥古城里走一圈。
那年的玉米异常硕大,那年的梧桐异常新鲜,那年的王城内多出了一个少年,那年的他收起了嬉皮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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