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纵横(三下)
刀如墙,人如虎,赵天龙带着一个排的战士,在蒙古伪军的队伍里横冲直撞。
镇国公麾下的那些蒙古伪军们自从开始学走路时就开始骑马,几乎每个人都是一等一的骑手,然而面对这样一座高移动而來的刀墙,他们当中的大多数都选择了主动退让,沒办法,谁也沒生着三头六臂,无法同时应付这么多把钢刀,即便仗着优秀的骑术能侥幸拼掉对方一个,也会被左右两侧的钢刀砍成肉片,根本沒希望再活着跟敌人脱离接触。
也有少数几个沒被刀墙的气势吓倒,王府侍卫长宝音便是其中之一,将坐骑稍稍拉來了一点儿距离,他猛然一磕战马的小腹,高举着日制骑兵刀,直扑刀墙的左侧边缘。
“入云龙,有本事就跟老子单挑,单挑,"一边拼命催促胯下坐骑提,他一边大声叫嚣,目光却始终盯着刀墙的左侧最边缘处那位游击队战士,准备从侧面寻找突破点。
“入云龙,入云龙。”另外四名王府卫士受到宝音的提醒,一边叫喊着赵天龙的绰号,一边催动坐骑紧随宝音身后,从正中央突破刀墙不容易,从末端却未必找不到地方下口,毕竟冲过來的游击队队员人数有限,所组成的刀墙只有单薄的一层。
“右转,就像咱们平时训练的那样。”赵天龙丝毫沒有在意对方的挑衅,冷静地下达了转向命令,“是。”弟兄们大声回应,以赵天龙为中心,右侧的战马度稍稍放慢,左侧的战马度稳稳加快,动作有点儿僵硬,却绝不拖泥带水,整个队伍在高移动中做了个负三十度旋转,象一把锉刀般迎向了前來送死的宝音。
“入云龙,入云龙”习惯了单打独斗的宝音哪里见过这种战术,叫嚣的声音已经变了调子,人和马却來不及再改变方向,借着惯性一头扎向了刀墙左翼,左翼倒数第六位战士抬手给了一刀,左翼倒数第五位战士抬手给了他一刀,左翼倒数第四位战士抬手给了他一刀,左翼倒数第三位战士抬手,刀却落到空处,王府侍卫长宝音惨叫着栽于马下,前胸处由低到高,依次出现了三条半尺长的刀口,鲜血如泉水般往外喷涌。
“啊,,。”跟在宝音身后的王府卫士们出厉声惨叫,一边胡乱挥舞着钢刀遮挡,一边拼命拉紧战马的缰绳,他们不想步宝音的后尘,然而这个愚蠢的动作,却令他们的下场更为凄惨,胯下的战马被勒得扬起前蹄,不知所措,对面的刀墙却毫无停顿地平推过來,将他们一个接一个推下马背,剁成一团团肉泥。
“受伤的退到第二排,保持队形,继续碾压。”赵天龙深深吸了一口气,沉声大吼。
“保持队形,继续碾压。”“保持队形,继续碾压。”游击战士们大声重复中队长的命令,调整坐骑度,弥补好队伍中刚刚出现的缺口,继续高向前推进。
先前在与宝音等人交手时受了伤的两名游击队战士则主动放慢马,将身体藏进了刀墙背后,由于合力对敌的缘故,他们身上的伤口都不太大,还有足够的体力与整个队伍共同进退。
分进合击战术和墙式队形训练的时间有点儿短,所有游击队的战士当中,只有身边这三十來人勉强达到了最低要求,但用这些勉强达标的新手对付镇国公麾下的伪军却绰绰有余,毕竟后者刚刚经历过一场惨败,队伍中有很多人都是刚刚被强征入伍的牧奴。
沒有受到任何外部干扰,游击队的攻势只停顿了短短一两秒钟,就再度重新展开,战士们肩膀并着肩膀,马头挨着马头,钢刀高举,齐头并进,只有三十來个人,气势却仿佛千军万马。
再沒有伪军胆敢前來挑衅,所有挡在刀墙前方的人,都迫不及待地将坐骑拨偏,退向刀墙的两侧,实在來不及退避者,则以最快度拨转马头,将后背豁给游击队员们,亡命奔逃,不求跑得最快,只求能跑过自家的同伴。
游击队员们则从背后追过去,从容地用钢刀收割來不及逃走者的头颅,平素以命换命的骑兵对决突然变得简单至极,不幸被追上的蒙古伪军连反抗的勇气都沒有,抱着脑袋,将头贴在马鞍子上,任人宰割,而刀墙两侧的伪军们则毫不犹豫地继续往远处躲,唯恐躲得稍微慢一些,自己就成了下一个被宰割的目标。
“左转,目标保力格,注意队形。”赵天龙沒心思在已经失去斗志的小杂鱼们身上浪费时间,刀锋向镇国公保力格指了指,再度出变阵命令。
高移动中的刀墙再度转换方向,左翼前突,右翼拖后,在伪军惊恐的目光下,做了一个接近正九十度角的调整。
这个动作比先前那个难度大得多,以至于刀墙右半边出现了一个明显折断,但游击队员们很快就意识到了这个问題,互相提醒着,弥补了缺陷,而周围的蒙古伪军们却连阻挡一下的勇气都沒有,白白地错过了反攻的良机。
“跟上。”赵天龙又大声招呼了一句,策动坐骑,缓缓压向镇国公保力格,整座刀墙在他的指挥下,以同样的度不疾不徐向前碾压,先前在刀墙左侧,偷偷庆幸自己沒有成为砧板的伪军们这才现大难临头,惨叫一声,撒腿就跑。
游击队员们推着溃兵,继续向保力格迫近,遇到任何阻碍,无论是人还是战马,统统一刀剁翻,在前进中,他们慢慢熟悉自己刚刚演练了沒多久的战术,在前进中,他们的信心越來越强,越來越高,慢慢达到顶点。
刚刚被强征入伍才一个多月的牧民们彻底崩溃,争先恐后地逃离战场,相对训练程度较高的伪军头目们则尽量避开刀墙的正面,不敢跑得太快,也不敢跑得太远,以免战后受到军法的严惩,蒙古人的阵地一下子就变得支离破碎,到处都是试图逃走的溃兵,到处都是找不到主人的战马,无论是谁稍不小心摔下坐骑,都会迅被踩成一堆肉泥。
混乱的场面,给敌我双方都造成了极大的干扰,很多伪军根本不想螳臂当车,却因为來不及逃开,稀里糊涂地就成了刀下之鬼,更多的伪军和无主的坐骑则成了游击队的“开路先锋”,被刀墙硬推着涌向镇国公保力格和他的嫡系亲信,将亲信们挤得人仰马翻。
“顶上去,给我顶上去。”镇国公保力格连眼珠子都红了,不光因为恐惧,更多是因为羞愧,手中这批蒙古骑兵,是他与日本人讨价还价的重要依仗,虽然战斗力不尽如人意,但至少数量上还值得一提,谁料他平素老挂在嘴边上的兵力优势,在游击队打击下,彻彻底底地变成了一个大笑话,四倍于敌的数量,却连十分钟都沒能坚持住,就彻底被冲垮了,无论他动用任何手段,都无法再将他们组织起來。
“顶,顶不住了,赶紧撤到太君那边去吧。”作战经验相对丰富的老梅林腾格尔凑到保力格身边,大声建议,“太君,太君那边枪多,可以,可以用枪阻拦他们。”
“枪,。”保力格愣了愣,旋即出疯狂的咆哮,“机枪,让藤田太君赶紧用机枪扫,用机枪把他们统统杀光,去,你赶紧去跟藤田太君说,让他不要有任何顾忌。”
“他,他”老梅林瞠目结舌地望着自家主人,双腿沒做丝毫移动,敌我双方都搅成了这般模样,怎能再随便动用机枪,,一梭子子弹扫下去,恐怕倒下的十个人里边有九个半是自己人。
“去啊,愣着干什么,赶紧去。”保力格才不管机枪打过來会死掉多少伪军,那些家伙当中的绝大多数都是他的牧奴,价值比不上一匹好马,而失去了日本人的支持,他恐怕连自己的牧场和国公府都要拱手送给别人。
老梅林对镇国公保力格忠心耿耿,却沒忠心到可以替他邀请日本鬼子屠杀自家同胞的地步,最后看了一眼丧心病狂的保力格,毅然冲卫兵们喊道,“我去挡住入云龙,你们护着国公爷去日本人那边,如果日本人那边也挡不住,就赶紧离开,咱们以后有的是报仇机会。”
说罢,拨转坐骑,逆着逃命的人流向前冲去,花白的头被风吹起來,仿佛有无数条白色的丝线在空中飞舞。
“你去哪,你给我站住。”保力格被老梅林转身之前最后一眼给激怒了,端起王八盒子,冲着此人的背影比比划划,贴身侍卫们冲上去夺下了他的枪,抬着他朝日本人那边退去,一边退,一边不断回头老梅林的背影张望,目光中说不清是钦佩还是惋惜。
“我,我要枪毙你们,枪毙你们。”镇国公保力格奋力挣扎,大声威胁,却起不到任何效果,被亲卫们抬着,强行抬入日本鬼子的阵地,已经全部下马待命的鬼子兵们立刻分出一条通道,将他们让了进去,随即重新用步枪将通道重新堵死,枪口笔直地指向紧跟着溃败下來的伪军。
“让开,让开,敢冲击阵地者,杀。”几名精通汉语的小鬼子用东北话大声威胁,不准溃兵将混乱往自家阵地上引,已经被吓破了胆子的伪军们哪里肯听,停滞了一下,互相拥挤着继续向前闯,负责“接应友军”的鬼子中尉立刻动了怒,毫不犹豫地压下了指挥刀,“乒乓乒乓”,久违了的枪声再次于战场上响起,慌不择路的蒙古伪军们差异地低下头,看着自己胸前慢慢绽开的血迹,仰面朝天栽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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