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及垂髫,是个什么道理!
他做不出这样的事。
却又不甘愿,就这般让母女二人见面。
四月初八红鹿山开山那日,谢琼琚原闯过他寝殿一回。
他发烧靠在榻上,正在用一盏药,初时闻她苏醒尚且露了两分笑意,提着的一颗心放松了片刻。
毕竟那天夜里,她沉入水中,若非侍女察觉匆匆救了起来,后果不堪设想。便是如此亦昏迷了一昼夜方苏醒。
然不想初初醒来,便是为她女儿而来?
隔着屏风听她一声声求他的声响,听侍者拉拽着一句句拦她的话语,他端盏的手越发用力,只觉燥郁不堪,最后将药砸向门扉处。
“你最多言一句,孤便让你再也见不到她。”
他话出口,所有的声音都静下。
她顿在门外,纤薄的背影投在屏风上,落下长长的一道阴影。
良久,转身离开。
至今日,当真再未说过一句话。
而亦是那一日,他派人接来了眼前的孩子。
又烈又倔的性子,像她又不像她。
因为霍律前往,无有信物,李洋夫妇不肯放人,如此两厢发生口角动起了手,后李洋负了伤,小姑娘被蛮横带来,数日间亦是一声不吭。
“羊角制灯,最是明亮耐用,比你前头制的寻常的灯笼要好许多。”当是昨日开始,贺兰泽传话医官处给偏殿里的李洋夫妇治伤送药,小姑娘方开始愿意拿他的东西。这会竟还出殿,出现在他这段时日里阅卷宗的地方。
按侍者回话,她从昨日晚膳起除了饮水,还开始用膳。
食物入腹,手中有了劲头,便又制起灯笼。
“你怎这般喜欢制这个?”贺兰泽瞧着眼前这张凌厉飞扬的面庞,心中蓦然就软下来,敛袍坐在一旁台阶上。
“谢……我阿母呢?不是说我在这能见到她吗?”小姑娘一开口,便直奔主题。
贺兰泽一下站起身,只觉如鲠在喉,看了她两眼甩袖去了屋中阅卷。想着等她再问,再问两回,便带她去。
结果,直到暮色降临,小姑娘托腮望月,哈欠连天,都没再开口。只揉了揉眼睛,继续做那盏灯笼。
“让她用膳就寝!”贺兰泽甩袖走了。
踏月色回到二楼寝殿时,谢琼琚的屋中已经熄灯。他也没多问,只愈发觉得聊赖和无趣。
这些日子,漆黑夜里合了眼,辗转反侧里,他也会想如何她便这般厌恶自己。
胸膛伤口泛起绵绵钝痛,口中还有药膳未消的苦味。
七年后,他似乎终于再也寻不到编不出她依旧在意他、爱着他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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