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陈粥才知道,山上的路并没有风雪积压。
普通人想上山,得像她这样,一步一步跨越困苦和寒冷。崎岖山路,湿滑危险,一般人断不敢用生命赌一个神佛庇护。
而沈方易上山,山寺香火营营,寺庙僧人路过礼佛作揖,甚至还有一两件清闲禅房小院以供消遣。
陈粥跟在沈方易后头,到了主持安排的休息处的时候才敢大声说话,她捧着杯热茶摇摇头,“沈方易,你是神佛转世吗,能得到这样的待遇。”
“往常一年来一回,大抵主持见我觉得眼熟。”
后来陈粥才知道,捐赠募集,他永远是其中出资最大的无名氏。
陈粥后来问过他,他是不是信奉神佛,他说没有,只是在这世上坏事做多了,花钱买个渡死后亡灵的钱。
陈粥问:“是因为拐骗过很多无知少女吗?”
他笑笑,禅院里熏香袅袅,他盘坐在菖蒲席上围炉煮茶,“那倒只有你一个,更何况,我想对你做的坏事,可不是这个。”
陈粥完全没过脑子,下意识地问道:“那是什么?”
茶炉里冒出来汩汩的水声,氤氲的白色雾气混着普洱的淡香,他点燃手里的一根长烟,草叶燃尽的的青烟摩挲着神佛的慧眼,他在青白相间中叼着烟,嘴角浮现无端的笑意,似是意有所指:“阿弥陀佛,神佛在上。”
陈粥反应过来,真怕脏了菩萨的耳。
……
只不过现在的陈粥,断不会想到沈方易往后是个日日开荤腔的登徒子。
两人的关系还停留在:陈粥看着窗外大雪,回头新鲜地招呼沈方易去堆雪人,沈方易笑着说小孩子的爱好他就不沾染了。
陈粥觉得他无趣,自己捡了庭院里的两朵落梅,几根树杈,撺掇了几个雪球,在光秃秃的几根文竹下面,堆了个半人高的雪人。
沈方易也没有躲在屋子里,站在白皑皑只露出灰瓦的长廊上,他的手机从进来到现在,就一直响个不停,最后一个电话进来的时候,他皱了皱眉头,盯着屏幕了一会后,长按着键,像是关了机。
陈粥半个雪人才出了个雏形,她手里还捧着钵雪,她在远处看到了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她可以做一个有光阴可以虚度逃离人间的窝囊学生,但沈方易,大抵没有那么多时间陪她在这儿虚晃白日吧。
长廊里的人走了过来,看到发愣的陈粥,于是站在柱子旁,岔个腿,朝她抬了抬头:“哟,霸凌雪人呢。”
陈粥回头。
雪人的脸现在还是个不规则的方形,她找不到黑色的煤炭,用的两个树杈代替,这样看起来它的眼睛只是一条线,头上还顶着两朵红梅花,半个身子扭曲地融化在地里,活像个呼喊救命的残损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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