帷幕一拉开,一看台下黑鸦鸦的脑袋,我下意识地捂住下身,又好笑地放开了,大胆地在台下搜索熟悉的面孔。玛丽安很快被我找到了,她是优等生,通常被老师安排坐前排。可怜的戈多,现在不知在后面哪个角落伸长脖子观望呢。他做梦也想不到他的兄弟我有今天的荣光吧?
我礼貌地要求校长取下他的领结作为道具。众目睽睽下,领结在我手中消失了。正在大家疑惑时,我示意乔伊老师把她的手提袋拉链拉开,顿时掌声雷动。只有乔伊老师的脸红得像猪肝。
在互动环节,按程序应从观众中挑选一个临时演员,我正要邀请笑得灿烂无比的玛丽安,魔术师却自作主张从角落里叫上来一个人高马大的中年人。这个人面孔很生,可能是学校新调来的老师吧。他满脸微笑,一本正经地聆听我叙述魔术程序。
音乐响起,我优雅地伸出光秃秃的手臂,探到手帕下,把中年人的手表塞进锁着的盒子里,然后掀开手帕,示意中年人用钥匙打开盒子,果然,手表赫然其中。接下来,中年人把手表放进盒子里锁好,仔细检查多遍交给我。接着,他要求也把手放到手帕下,防止我作弊。我想了想,答应了这个要求。只要他看不到就行了,对我没什么影响。
没想到我的手指刚刚接触到手表冰冷的金属外壳,一阵剧痛就从指尖传遍了全身。本能的力量是巨大的,我的手腕强行挣脱了那人铁钳般的手指,抽出来时我看到一个细洞贯穿整个食指,血从指头上汩汩涌出。台下一阵骚动,我企图在混乱的人群里找到玛丽安,泪水却模糊的了我的视野。演出砸了,那个人是来拆台的。
我在团长愤怒的咆哮声中一言不发地抱起铁盒子跑出来。我赤条条来到这个世界,现在又赤条条站在阳光里,就像在原地不停地转圈,除了手里多了一盒铜币,收获的还有满脑子眩晕。大地摇摇晃晃,但我还是找到了回家的路,毕竟我在这肮脏的城市里生活了十几年。
“你回来了!”妈妈用打量天外来客般的表情看着我。我知道她很失望,邻居告诉我,我刚失踪那会,她还忙着向指纹锁公司索赔,结果一无所获。当我失踪刚逾月,她就忙着去户籍所注销我的户口,因为政府会给不明原因遗失孩子的家庭一定数额的赔偿,前提是失踪逾一年。我再一次破坏了她的发财美梦,也难怪她会用这种眼神望着我。
◇。◇欢◇迎访◇问◇
第5节:坏小子(5)
我安静地从自己的衣橱里取了一身旧衣服穿上,很义气地从铁盒子里抓出一把铜币递给她。她的第一反应居然是:这些钱是不是从她的零钱盒偷的?我没说什么,因为我的确经常偷她的零钱,只是从来没拿过这么多。
我从家里面跑出来,我看到许多形象委琐的男人在国家的连锁精子银行前排队。现在,为国家提供精子可以得到一定数额的金钱回报,这成了许多没用的男人最后的指望。这群邋遢不堪的男人里面说不定还有一个就是我的父亲,我之所以是个怪胎,多半就是精子里有什么东西在捣鬼。
我终于在学校门口堵住了玛丽安,站到她面前我才羞愧地发现她已经长得比我高了。女孩子长得真快啊,那黑葡萄似的眼珠子从前只是幽亮的发光,现在已经会像湖水一样荡漾了。
“是你呀。”玛丽安认出了我,我倍感安慰。
“是森哥哥吗?”她背后的薇薇扑上来在我身上摩挲着。奇怪,她眼睛看不见东西怎么也知道是我呢?薇薇的脸还是红扑扑的,眼睛鼻子嘴全挤一块,全然不如她的姐姐漂亮。这大概也是精子银行的罪过,新时代的独立女性不愿结婚,要生孩子就求助于精子银行,因此,兄弟姐妹间反差强烈也就不足为奇了。像我这样的,大概是因为妈妈爱占小便宜而制造的劣质产品吧。
我把手心里那个攥出汗来的东西递给玛丽安:一个电子修甲器,可以把女孩子的指甲像刨钢笔一样刨得尖尖的。在马戏团里我常见女演员用这个。
“修甲器!”她欢喜地捧在掌间,笑容迅即又黯淡了下去,“现在已经不流行尖指甲了,现在都时兴我这种。”她向我舞舞十指,十个亮晶晶的指甲平整的像铲子,“不过,还是谢谢你。”她变得好礼貌。
“森哥哥,我哩。”薇薇把脸埋在我衬衣下摆里。幸好现在她的鼻子干净多了,没有流出绵绵不绝的浑浊物。我塞给她一个发夹。她这么长的毛用什么发夹呢?我心里说。
“是发夹哎,是发夹哎!”薇薇抚摸那个简陋的发夹,兴高采烈地说,“我很久之前就想要一个了!森哥哥,你怎么知道我想要的?”她摸索着我的手,我的手颤抖一下抽了出来。
傻孩子,这是买电子修甲器送的啊。
“森哥哥,你的手怎么了?”薇薇摇摇晃晃扑上来寻找我的手。
“没什么,被电车门挤了一下。”我平静地说。
“以后坐电车小心一点。”玛丽安说完,焦虑地望了望校门。
“嗯。”
“那……那我先上课了。”
“好。”
“森哥哥,你的手不是挤的,我摸到了,不是……”薇薇磕磕碰碰地被她姐姐拉走了,嘴里不停地嚷嚷。盲孩子的感觉怎么这么灵敏呢?我孤零零地站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发现自己原来根本不认识这个城市。无论朝哪个方向走,都是一次前程未卜的探险。所幸,耸峙的钢筋丛林中,无须我去寻找什么,自然有人来寻找我。
“认识我吗?”他正襟危坐在我面前,脸上的微笑弥久不散。
“认得。”我刻骨铭心地记得他!是他,扎穿了我的手指。他为我买了像小山一般高的美食,当然,这不足以抵消我对他的仇恨。
“对不起。”他用餐纸擦擦嘴唇,真挚地望着我说,“我其实并不想这么做,但是我要从团长那得到你只能采用这个下策:让你演砸,被他赶出来。我很抱歉。另一方面,我的确很好奇你怎么实现隔箱取物的,现在我知道了,你是直接穿透盒子,对吧?”
我狐疑地打量着这个满脸真诚的人,心里有些发毛。
“很简单,是因为魔术师在盒子上安装了摄像装置。”他坦承道。
“你为什么刺我?”有酸酸的液体拥挤在我的鼻腔。
“当然是想抓个现行,当你的手一半钉在盒内,一半在盒外时,我们很容易找到这个把戏的奥秘。这个办法很残酷,并不是我的主意,我很难过。”他垂下头,一丝不苟的发型上闪着油亮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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