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季孙氏的家主季孙肥在听了孔丘弟子冉求的劝说后,把留居在卫国的孔丘接回了鲁国,并尊他为国老。但国老之称只是个虚名,年近七旬的孔丘在归国后依旧没有得到鲁公的任用。所以,此后的几年里他便转而把所有的精力都投注到了兴办私学和对列国古籍的整理与编纂中。
在经过了大城中央的宫城后,我们往东又穿过了两条街道,眼见着路上背着竹简,挎着书袋的人逐渐多了起来。大家见到端木赐总会停下来问好见礼,因此不到两里的路,我们三人走了足有半个时辰。
“端木先生,这些人都是来听孔夫子讲学的吗?”我看着身前身后不同年龄不同装扮的人们好奇道。
“嗯,这条路上走的大都是要去学堂听讲的儒生。夫子有教无类,除去奴隶之外,贩夫走卒、野人国人只要年满十五岁都可以奉上束侑(1)拜夫子为师,研习六艺。”
“都说鲁人好学,果然名不虚传啊!”我看着前方不远处一个花白头儒生打扮的老人不禁感叹。
端木赐从道旁的小贩手中买了几颗圆润饱满的李子笑着递给了我和无恤:“其实,这些年从宋、卫、齐三国慕名而来的学子比鲁人还要多,西北方来的秦人也不少。不过,自伯鱼离世后,夫子的身体就大不如前了。如今在学堂讲学的,多是几个被夫子器重的弟子。”
“伯鱼?”我用袖子擦了擦手上的红李,大大地咬了一口。
“伯鱼是夫子的独子,夫子回鲁后一年他就得病离世了。”端木赐说到这里脸上不免有了几分哀色。
一年后就死了。我嘴里甜美可口的李肉突然就没了味道。
孔丘自被“三桓”赶出鲁国后,在外漂泊十几年,没想到他一回到鲁国就遭遇丧子之痛。
“贤弟,愚兄这里有个不情之请。”端木赐停下了脚步。
“先生但说无妨,小弟一定尽力为之。”我连忙把嘴里的李肉咽了下去。
“夫子年岁已高,平日又都是子渊在他身边随侍。他二人虽是师徒,却情如父子。伯鱼去世不久,此番子渊又病重,我怕夫子一时难以接受,还望贤弟能暂且代为隐瞒。等过些时日,子渊病好些了,再告知夫子。”
端木赐心仁,但颜回的病却很难有好转的余地了啊!
“先生放心,小弟记下了。”
“多谢贤弟。”端木赐见我应承下来,脸色方舒。他带着我和无恤往前又走了一小段黄泥路,然后抬手遥遥一指:“到了,前面就是夫子的居所。”
我顺着他的指尖望去,但见绿树环绕之中有一座青石墙,黑瓦顶的大院。
大院前停了一辆牛车,牛车旁还站着几个儒生打扮的青年。和我一样,他们每人的手里也都提着一捆用麻绳束好的肉干。
“看来有人比我们先到了。”无恤笑着转头对我说。
“这几人是半月前卫国大夫孔悝举荐到我这儿来的,待会儿他们会与你一起行拜师礼。”端木赐笑着加快脚步迎了上去。
“孔悝是孔丘的族人?”我小声地问身旁的无恤。
“不是,孔丘虽与他同氏,却不同宗。孔悝是蒯聩的外甥,卫侯的表兄,如今他在卫国颇有权势,子路就在他的采邑蒲邑为宰。”
“哦?难得有权臣推崇孔门之学了。”我轻笑一声跟无恤快步跟上了端木赐。
大院的门口,我们与四个卫国来的学子一一见了礼。
端木赐入府告禀孔丘,其余的人便都一起候在了门外。
“红云儿,我好紧张。”我盯着孔府的两扇大门,心突然开始狂跳。
“紧张什么?怕孔老爷子骂你?”无恤拉着我走到了大门的另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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