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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部分(第1页)

我希望你是个健康、快乐的孩子,将来做个本色的人。

想听听爸爸和妈妈童年的故事吗?

我们出生的年代正是“文化大革命”的时候,外面乱哄哄的。我们的父母刚刚工作不久,工资很少,住在很小的房间里,与邻居共用厨房和厕所——就像当时大多数年轻知识分子一样。你爸爸和我小时候没有什么像样的玩具,他向往一把玩具手枪,我梦想一个会闭眼的娃娃。我们的爸爸、妈妈买不起,虽然那些玩具只卖十元钱。但是这并不影响我们做游戏。你爸爸自己动手削了一把木头手枪,整天在弄堂里冲来杀去,成了孩子王;我呢,给两个小塑料娃娃做了漂亮的小围裙,给她们取名东东和西西。我最开心的事是在每个星期天的早晨,爬到爸爸、妈妈的床上,一边嚼饼干,一边听他们讲故事。所有的故事都是这样开头的:“从前有一座山,山上有一户人家,家里有一个爸爸、一个妈妈和一个女儿。。”阳光照进屋来,把房间里晒得暖 洋洋的。我偎依在爸爸、妈妈中间,真是世界上最最幸福的孩子。往往在这个时候,楼下居委会的山东大妈扯开嗓子,带着浓重的口音招呼起来:“各家各户的打扫卫生了!”

你的爸爸也最喜欢听故事,整天缠着大人读小人书,而且现炒现卖,到幼儿园里把听来的故事再讲给小朋友们。渐渐地,居然认识了不少字,八岁就捧着本《水浒》,读得津津有味儿。十一岁时,他参加上海市的儿童诗歌比赛,得了二等奖,作品发表在报纸上,名为《乌云乌云别神气》:“乌云乌云天上飞,我对乌云把话提:乌云乌云别神气,长大我要征服你。要你走开就走开,要你下雨就下雨。”你瞧,多有气魄!

昨天,爸爸妈妈去朋友家作客。他们有一个刚满周岁的儿子(你该叫他小哥哥),正蹒跚学步。虽然时常跌倒,但兴致丝毫不减,“咯咯”地笑着,身子摇来晃去,像只小鸭子,真可爱啊!他最热衷的事是爬楼梯。手脚并用,一节节向上攀登,把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了。但是下楼梯时却遇上了麻烦。他头朝下探了探身,马上认识到其危险性,立刻紧张起来。这时候,一直守护在他身边的我,帮他转过身来,教他面朝里,头朝上地向下退着爬。他一会儿就学会了,并且为这门新的技巧兴奋不已。在大人们的鼓励下,几遍之后他就把这个动作练得很娴熟了。

这让我想到你,也想到我们每一个人。我们一辈子要学的事情实在太多了。我们长大后,总会不自觉的轻视幼年时代学来的本领,好像那是不值一提的。其实,每一个举手投足,都需要教,都需要学,都需要练。人一步步迈开双腿,每一步都走得不容易啊!

儿子,爸爸、妈妈将是扶着你起步的第一人,等你会走,会跑,会跳了,我们便会放开双手,让你自由地前进。但我们的视线将永远关注着你,我们的心将永远牵挂着你。你勇敢地去这个世界探险吧,记住:即使你失败了,你的爸爸妈妈都会永远爱着你。因此,你可以无所畏惧。

将来,你也许会嫌我罗嗦,就像每个孩子那样,因为妈妈总是在担心,总是在叮咛,好像要把她所有的经验一股脑儿地都告诉你。我小时候又何尝不是如此呢。每当变季的时候,几乎天天早晨都要为加减衣服惹我的妈妈生气。她怕我感冒,一定要我穿毛裤呀,毛衣呀。不到“六·一”儿童节不能穿裙子呀。。规矩可多了。我如果不加衣服,她就不让我出门,最后,我就耍了小花招:先当她的面儿穿上,而后又悄俏地脱掉,自己还很得意。等到自己好几次真的冻病了,才明白妈妈的一片苦心。

我曾经读过一篇气势豪迈的诗,大意是:”我们继承了古人的一切经验,吸取了古人的一切教训,我们将避免古人的一切错误。。”其实,这是不可能的。即使我有本领告诉你世界的所有规律(说实话,连我自己还时常迷惑呢),你也肯定需要自己去摸索、检验和体会。人类社会发展了几千年,科学技术日新月异地发展,但人生路上的弯道,几乎每一代人,每一个人都要再走一遍,因为,这才是人生。一帆风顺不仅是不可能的,也是无益的,它使生活索然无味。

所以,我的孩子,我除了把住你最早的几步,教给你跌倒后如何自己爬起来,还能做什么呢?但是,如果发现你正走向险境,做母亲的又怎么能不提醒呢?那时,你一定会嫌我罗嗦了,可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谁叫我是你的妈妈呢。

爸爸、妈妈是不可能陪你一辈子的。有一天你会发现,一切都要靠自己。

那时,你不要发愁,有一位朋友是你完全可以信赖的,那就是大自然,我们所有人的母亲。你的一切烦恼,在她面前都会显得渺校但奇怪的是,她并不让你因此感到自卑。当你遇到挫折,她会告诉你:有花开,就有花落,只要保留着种子,明年还会发芽;当你感到不被理解,她会告诉你:水自流,风自吹,并不需要得到谁的赞同;当你被所爱的人抛弃,她会告诉你:大海并不因为滋养了河流而枯竭,阳光并未期望从它哺育的万物中得到回报;当你被虚荣所迷惑,她会告诉你:勋章和绶带也许还比不上一丛蓬勃的野菊花来得完美实在。。。我和你的父亲,偏爱有水的地方。在海边,在湖畔,我们可以静静地坐上一天而不觉乏味。我们常常选择手牵手,不多说一句话,虔诚地聆听自然母亲的美妙音乐。大自然有她独特的语言,人类的语言相比之下显得多么琐碎苍白。今天的人类变得太骄傲了,其实离开大自然,我们什么也做不成。敬畏这位我们共同的母亲吧,问自己:今天的执著是否值得?

等一个雨过天晴的夏日黄昏,让我牵了你的手,到柳树下去找知了的幼虫。它们往往在那种时候顶开湿乎乎的泥土,爬出整整三年的黑暗(它们通常在地下呆到三年,才爬出来蜕变成会飞的蝉),攀上树干。然后它的坚硬的外壳会从背部裂开,慢慢地,从里面挣出一个又软又嫩的蝉来,翅膀紧紧合拢着,上面还挂着粘液。它静静地伏在自己的壳上,用不了多久,粘液干了,翅膀张开了,硬朗了。这时的它,挣脱最后一丝牵挂,一振翅,飞上了树梢,留下了那个呆头呆脑地挂在老地方,一动不动的粘着泥土的硬壳。

大自然里这样奇妙的事何止千万!当你发现了一个秘密,天知道还有多少秘密在等待你去发现。你会明白,原来你,我,他,都是秘密的一部分,都是这个又精致、又广阔的自然母亲的杰作。所以我们没有理由不珍惜自己,没有理由看不起其他任何生命。等你烦躁的心安静下来,急促的呼吸平缓下来,眼中的泪水不再流下来的时候,自然母亲已经将你需要的答案告诉你了。

听!那只蝉儿已经在枝头唱歌了。

牵手

转眼间,我和他结婚一周年了。再过两个星期,我们的儿子就要出生了。

随着产期的临近,我的心情紧张起来。这时候,他搬出那句口头禅:“别怕,有我在呢。”我笑了:“这回你可帮不上忙。”他说:“别小看人,到时候我握着你的手,你就有劲儿了。”

他说得对。

今年一月,我突然发起烧来,39℃的体温持续不退。去诊所就医,美国大夫简单地检查了一下,说是感冒,不必吃药,过几天自然就会好的。五天过去了,病情依然不见任何好转,只有靠强退烧药才能暂时抑制一下体温,药效一过,温度计上的红线依旧窜得老高。他急了,连忙开车带我去医院看急诊。等了近一个小时才有位护士传我进去。我当时身体已经非常虚弱,他坚持扶我,却被那位护士不客气地挡在门外。结果,我在里面又等了半个多小时才有一位值班医生过来询问。几句话之后,便说:“你是感冒,没什么大不了的。”我问是否需要打针,他说不必。接着开了一种抗菌药,便准备打发我走。

这时,突然听到门被“砰”的一声撞开,接着是护士的抗议声,但她的声音立刻被一个更响的嗓音盖过:“我要见我的妻子。为什么耽搁了这么长时间还不见她出来?”他像牛一样冲了进来,这时谁如果拦他,他准跟人家打起来。他几步跨到我面前,紧握着我的手,说:“你没事儿吧?别怕,有我在呢。”接着转向医生:“这怎么会是一般的感冒呢:为什么不给她做X光透视?”医生大概被他的气势镇住了,一时不敢言声,乖乖地领我去做透视。结果:是肺炎,而且已相当严重。如果再发现得晚些,会并发心肌炎和肾炎。

每当我劝他改一改急脾气的时候,他就会说:“要不是有这么个急脾气,这些庸医就把你的命给送了。”

他说得也对。再说,他的急脾气也的确改不掉——命书上这么写的。

你说算命这事儿,有时还真挺准。有一位很有名气的易经学家,曾经在几年前告诉他何时会遇到终生伴侣,何时会有第一个孩子,现在一一应验,你说神不神?那位大师还说他这一生天马行空,操劳忙碌。这也不假,一年三十万英里的飞行距离,明明白白地在他的航空帐户上。

“我再也不想独自旅行了。”婚后他这样对我说。可是,半年前,他又不得不独自登上了去香港的飞机:那时我已怀孕,又在上学。去机场送他的时候,他说:“我一定尽快回来。”当时我还不甚明白“尽快”指的是什么,心想:“去跟人家签合同,日程表上写的是三天,排得满满的,怎么个尽快法?”

没想到,才过了两天就接到他的电话,说是当晚回纽约。

“谈判不成功吗?”我问。

“不,合同已经签了,一切顺利。”话筒里传出他兴奋的声音。

他提前一天回家了。因为临时改换航班,不得不用头等舱的票子换了张经济舱的——人家肯定以为他神经搭错了。要知道,他个头大,在经济舱的座位上,只能缩着腿,二十个小时的连续飞行,真够他受的。而且,为了早回来一天,前两天他每天工作二十四小时,根本没合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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