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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部分(第1页)

命为第一高参。白嘉轩忙于修复围墙而不闻姐夫朱先生的种种传闻,是昨天晚上鹿子霖带着一脸惊奇询问他关于朱先生的消息时才知道的。他带着验证传闻和反正以来的种种疑惧和慌乱去找朱先生,听他断时论世。

朱先生在他的书房里接待白嘉轩,他一如往常,看不出任何异样的神态。白嘉轩脑子里顿时蹦出“处世不惊”四个字来。他忍不住说起乡间关于白狼的传言,朱先生笑笑说:“无稽之谈。今日防了白狼,明日又嘈出一条白蛇,一只白虎,一只白狐狸,一只白乌鸦,你将防不胜防。”姐夫对白狼的冷漠,使白嘉轩感到扫兴,他随之问起朱先生斥退二十万清军的事。朱先生用像冷漠白狼一样的口气说:“传言而已!”白嘉轩不好再问,却又忍不住:“哥!我想你是不会为张总督当说客的。”朱先生却笑了:“你又猜错了,我这回乐意当了张总督的说客。”

那天清晨,朱失生正在书房里诵读。诵读已经不是习惯而是他生命的需要。世间一切佳果珍馐都经不得牙齿的反覆咀嚼,咀嚼到后来就连什么味儿也没有了:只有圣贤的书是最耐得咀嚼的,同样一句话,咀嚼一次就有一回新的体味和新的领悟,不仅不觉得味尝己尽反而觉得味道深远:好饭耐不得三顿吃,好衣架不住半月穿,好书却经得住一辈子诵读。朱先生诵读圣贤书时,全神贯注如痴如醉如同进入仙界。门房老者张秀才来报告,说省府衙门有两位差人求见。朱先生头也不抬:“就说我正在晨诵。”张老秀才回到门口如实报告:“先生正在晨诵。”两位差官大为惊讶,晨诵算什么?不就是背书念书吗?念书背书算什么搁不下的紧事呢?随之就对门房张秀才上了火:“我这里有十万火急命令,是张总督的手谕,你问先生他接也不接?”张秀才再来传话,朱先生说:“我正在晨读。愿等就等,不愿等了请他们自便。”差官听了更火了,再三申明:“这是张总督的手谕,先生知道不知道张总督?”张秀才说:“皇帝来也不顶啥!张总督比皇帝还高贵?等着!先生正在晨诵。”两位差官只好等着,张秀才不失礼仪为他们沏了茶。

朱先生晨诵完毕,挽着袍子来到门房,接了差官的信,果然是张总督的亲笔手渝。张总督的信慷慨陈词,婉约动人,言简意赅地阐释了反正举事的原义,摆置出目下严峻的局势,又说反正时逃跑的清廷巡抚方升,从甘肃宁夏拢集起二十万人马反扑过来,大军已压至姑婆坟扎下营寨,离西安不过二百里路,要决一死战。张总督说他的革命军同仇敌害,士气高昂,完全可以击败方升的乌合之众,只是战事一起,市民百姓必遭涂炭,古城必遭毁灭,于理不通于心亦不忍。因此想请朱先生前往姑婆坟,以先生之德望,以先生与方升之交谊,劝方升退兵,这里亦不追击,由他自去陇西。如果方升情愿留住西安,张总督可以保护其颐养天年。

朱先生看罢,对两个差人说:“儒子只读圣贤书,不晓军事,又无三寸不烂之舌,哪有回天之力!回去告知张总督,免得贻误战机。”说罢就转身走了。两个差官气得脸色骤变,让司机发动了汽车,气呼呼跳上车走了。朱先生听得门口清静下来,立即告诉妻子:“快点给我收拾行李。”朱白氏担心地问:“你到哪达去?不是说不去吗?”朱先生说:“我得出去躲几天。我算定张总督还要派人来缠的。”朱白氏放下心来,给他换了一身干净衣服,朱先生夹了一把黄油布伞就出了白鹿书院。午时,两位差官果然又驾着汽车来了,而且带来了一位大官,是张总督的秘书。门房老者张秀才仍然以礼相待,如实相告:“走了。先生走了。躲走了。”

傍晚时分,在张总督的总督府门前,一位背着褡裢夹着油伞的人径直往里走。荷枪实弹的卫兵横枪挡住。那人说:“我找张总督。”卫兵只瞧了一眼就不打算再瞧一眼,嘴里连续呼出五个“去去去去去!”那人就站在门口大声呼叫起张总督的名字,而且发起牢骚:“你三番两次请我来,我来了你又不让我进门。你好不仗义!”这时候一辆汽车驶到门口停下,车上跳下两个人来,顺手抽了卫兵一记耳光,转过身就躬下腰说:“朱先生请进。”朱先生一看,正是早晨破坏他晨诵的那两位差官,便跟着差官走进总督府见了张总督。张总督挽着朱先生坐下,亲呢地怨喧道:“先生你是腿上的肉虫儿不得死了?放着汽车不坐硬走路!”朱先生说:“我是土人,享不了洋福,闻见汽油味儿就恶心想吐。”张总督说:“我真怕你不来哩!正准备三顾茅庐,我亲自去你的书院哩。”朱先生笑说:“纵是孔明再生,看见你这身戎装,也会吓得闭气,何况我这个土人。”

第二天一早,张总督起来时,已经找不着朱先生,连连叹惋:“这个呆子书呆子!”随之带了一排士兵乘车追出城去。

朱先生已经踏上咸阳大桥,一身布衣一只褡裢一把油伞,晨光熹微中,仍然坚持着晨诵,连呜呜吼叫的汽车也充耳不闻,直到张总督跳下车来堵住去路,朱先生才从孔老先生那里回到现实中来,连连道歉:“总督大人息怒!我怕打扰你的瞌睡就独自上路了。”张总督好气又好笑说:“这十二个卫兵交给你,请放心。我已经给他们交待过了。”朱先生转过身瞅一眼站成一排溜儿的兵士,摇摇头说:“这十二个人不够。把你的兵将一满派来也不够。要是你能打过方升,你还派我做什么?回吧回吧,把你这十二个兵丁带回去护城吧!”张总督不由脸红了说:“那你总得坐上汽车呀!”朱先生不耐烦了:“我给你说过,我闻不惯汽油味儿……”说罢一甩手走了,嘴里咕咕嘟嘟又进入晨诵了。张总督追上来再次相劝,要他坐上汽车,带上二十名经过特种训练的卫士以防不测。朱先生却轻轻松松地说:“你诵一首咸阳桥的诗为我送行吧!”张总督心不在焉又无可奈何地诵道:谓城朝雨悒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

劝君更进一杯酒,西出阳夫无故人。朱先生击掌称好之后,自己也吟诵起来:车辚辚,马萧萧,行人弓箭各在腰。那娘妻子走相送,尘埃不见咸阳桥……朱先生吟诵至此,热泪涌流,转过身扯开步径自走了。

日暮时分,朱先生走到一条小河边,隔水相望,那边已是穿着清家服装的兵勇。他走过木板吊桥,就被兵勇们截住,喝问不止。朱先生放下肩头的褡裢,取出一方纸呈给兵勇们的头目,那是方升当巡抚时亲笔题赠给他的一帧条幅:学为好人。朱先生考中头名举人那年,曾经连续三次婉言辞谢了方巡抚提拔他的既定公文。方升不仅不恼,反而更加器重他的品格,就择取朱先生覆信中的一句话“孺子愿学为好人”题书回赠。这帧条幅现在成了通行证,在剑拔弩张的两军对垒中显示奇效,兵勇们既不放心又不敢得罪他,于是就把他带有强迫性地弄上汽车。朱先生真的闻不得汽车的汽油味儿,一路上吐得搅肠翻肚。

方巡抚在他的行营里接见了朱先生,并备下一桌丰盛的晚餐,朱先生却远远坐着不上餐桌。方巡抚谦和他说:“先生屈就便餐。待我平定逆贼收复西安之后,再请先生。”朱先生摇摇头,仍不动身。方巡抚问得紧了,朱先生才说:“我害怕。”方巡抚问:“这里就你和我,怕什么?”朱先生嗫需道:“我没见过你的这身打扮。我看见你这一身戎装就好像看见了白刀子进去红刀子拔出。我害怕。我一害怕就吃不进饭。巡抚你脱下征衣穿便服吧!”方巡抚听罢哈哈大笑:“哎呀先生!不瞒你说,我从陇西起身时把便衣全都烧了。好!今日我破例一次。”说罢便脱下戎装。朱先生这才坐到桌前说:“这才像个人了。”

席间,朱先生一双筷子只搛素菜,不动荤菜更不动酒,见方巡抚刚放下筷子,便从褡裢里掏出一只瓦罐,把盘中剩下的荤菜素菜倾盘倒进瓦罐里去。方升皱了皱眉问:“先生,你……”朱先生憨憨他说:“我把这些好东西带回家去,让孩子尝尝。”方巡抚惊问:“何至于此?”朱先生说:“天下大乱,大家都忙着争权逐利,谁个体恤平民百姓?我今日专程求恩师讨活路来了。”方巡抚顿然激愤起来:“先生为关中大儒,既已困拮如此,百姓更是苦不堪言。我正为此披挂戎装,平叛讨贼,重振朝纲,百姓正翘首以待。”朱先生模棱两可地问:“你能平定关中,我深信不疑。武昌呢?湖广各省呢?谁去平叛?”方升说:“我为清臣,誓为朝廷尽忠。我丢掉的江山,由我收回。至于武昌湖广,那非我辖地,鞭长莫及。”朱先生笑说:“一树既老且朽,根枯了,干空了,枝股枯死,只有一枝一梢荣茂,这一枝一梢还能维系多久?”方巡抚听了,警惕地打量着朱先生:“先生是……替叛贼当说客来了?”朱先生坦然他说:“我刚才已经说过,是向你讨活路来了。恕我直言,清廷犹如朽木难得生发,又如同井绳难以扶立。你纵然平复关中,无力平复武昌湖广。你一技一梢独秀能维持多久?如再……恕我直言……再次被撵出关中,怕是难得立足之地了。”方升听到此时,脸色骤变,站起身来:“先生免言!我原以为你清高儒雅,想不到已改投门庭,为叛贼充当说客!”朱先生坐着不动,稍微提高了话音:“恩师听我坦白。张总督反正文告二十八条,我只领受三条,一为剪辫子,一为放足,一为禁烟,我仍矢守白鹿书院,月里四十不曾下山,晨诵午习,传道授业解惑;仍然恪守‘学为好人’的宗旨。”说着就掏出方升题赠的条幅。方升怒气难平:“我只要亲自腰斩了那个负义之徒,宁可肝脑涂地亦不顾及。”朱先生听了不以为然地笑了:“不义之徒自有灾池等着他,何必你兴师动众?”

张总督和朱先生是同一年经方巡抚亲自监考得中的举人,那是方巡抚到陕赴任第一年的事。次年,方巡抚力荐当时的张举人官费赴日本国留学,他在日本参加了孙中山先生的同盟会。回陕后就成为方巡抚的头号政敌,直到反正成功,方巡抚仓皇逃出关中。朱先生说:“恩师常言‘顺时利世’,在秦为政多年,颇获人心。而今挟刃领兵几十万进入关中,腰斩的岂止张某一人?目下城里城外惊慌失措,谣传恩师要洗城。战事一起,遭伤害的是百姓,你就要落千古骂名了。”说到此,朱先生背起褡链就告辞了。方升挽留说:“天明再行。”朱先生笑说:“我一身粗布衣,匪贼看不上,囊中无一文钱,谁杀我图不得财又赚不得物,划不着啊!”说罢径自去了。

朱先生是夜宿于他的老师家中。老师姓杨,名扑,字乙曲,是关中学派的最后一位传人。朱先生住了两日回到省城覆命张总督。张总督一见面就跪下了:“我代表免遭屠城的三秦父老向先生一拜。”朱先生这时才得到确凿消息,方巡抚已经罢兵,带领二十万大军撤离姑婆坟,回归甘肃宁夏去了。

张总督立即传令备置酒席,为朱先生接风洗尘压惊庆功。朱先生从褡裢里掏出瓦罐,抱着罐子大吃大嚼起来。张总督难为情他说:“先生这不寒碜我吗?”朱先生不以为然地笑着:“朋友之交,宜得删繁就简。”吃罢喝了一杯热茶,背起褡裢告辞。张总督死拉住不放:“我还想请先生留下墨宝。”朱先生又放下褡裢,执笔运腕,在宣纸上写下两行稚头拙脑的娃娃体毛笔字:脚放大,发铰短

指甲常剪兜要浅

张总督皱皱眉头不知所云。朱先生笑说:“我这回去姑婆坟,一路上听到孩童诵唱歌谣,抄录两句供你玩味。”说罢又背起褡裢要走。张总督先要用汽车送,又要改用轿子,又要牵马驮送。朱先生说:“不宜车马喧哗。”

白嘉轩由不得大声慨叹,姐夫的姑婆之行太冒险了。说罢白狼,白嘉轩就提出诸多疑问,没有了皇帝的日子怎么过?皇粮还纳不纳?是不是还按清家测定的“天时地利人和”六个等级纳粮,剪了辫子的男人成什么样子?长着两只大肥脚片的女人还不恶心人?朱先生不置可否地听着妻弟发牢骚,从抽屉里取出一份抄写工整的文章,交给嘉轩:“发为身外之物,剪了倒省得天天耗时费事去梳理。女人的脚生来原为行路,放开了更利于行动,算得好事。唯有今后的日子怎样过才是最大最难的事。我这几天草拟了一个过日子的章法,你看可行不可行?”白嘉轩接过一看,是姐夫一笔不苟楷书的《乡约》:一、德业相劝

德谓见善必行闻过必改能治其身能修其家能事父兄能教子弟能御童仆能敬长上能睦亲邻能择交游能守廉洁能广施惠能受寄托能救患难能规过失能为人谋事能为众集事能解斗争能决是非能兴利除害能居官举职凡有一善为众所推者皆书于籍以为善行。业谓居家则事父兄教予弟待妻妾在外则事长上结朋友教后生御憧仆至于读书治田营家济物好礼乐射御书数之类皆可为之非此之类皆为无益。

二、过失相规

犯义之过六:一曰酗酒斗讼二曰行止喻违三曰行不恭逊四曰言不忠信五曰造谣诬毁六日营私太甚。犯约之过四:一曰德业不相劝二曰过失不相规三曰礼偕不相成四日患难不相恤。不修之过五:一曰交非其人所交不限士庶但凶恶及游情无形众所不齿者若与之朝夕游从则为交非其人若不得已暂在还者非二曰游戏怠情游谓无故出入及谒见人止多闲适者戏笑无度及意在侵侮或驰马击鞠之类怠惰谓不修事业及家事不治门庭不洁者三曰动作无仪进退疏野及不恭者不当言而言当言而不言者衣冠太饰及全不完整者不衣冠而入街市者四曰临事不恪主事废妄期会后时临事怠慢者五曰用度不节不计家之有无过为侈费者不能安贫而非道营求者以上不修之过每犯皆书于籍三犯则行罚。

三、礼恰相交

白嘉轩当晚回到白鹿村,把《乡约》的文本和朱先生写给徐先生的一封信一起交给学堂里的徐先生。徐先上看罢,击掌赞叹:“这是治本之道。不瞒你说,我这几天正在思量辞学农耕的事,徐某心灰意冷了;今见先生亲书,示我帮扶你在白鹿村实践《乡约》,教民以礼义,以正世风。”

白嘉轩又约诸鹿子霖到祠堂议事。鹿子霖读罢《乡约》全文,感慨不止:“要是咱们白鹿村村民照《乡约》做人行事,真成礼仪之邦了。”三人当即商量拿出一个在白鹿村实践《乡约》的方案,由族长白嘉轩负责实施,当晚,徐先生把《乡约》全文用黄纸抄写出来,第二天一早张贴在祠堂门楼外的墙壁上,晚上,白鹿两姓凡十六岁以上的男人齐集学堂,由徐先生一条一款,一句一字讲解《乡约〉规定每晚必到,有病有事者须向白嘉轩请假。要求每个男人把在学堂背记的《乡约》条文再教给妻子和儿女。学生在学堂里也要学记。乡约恰如乡土教材。白嘉轩郑重向村民宣布:“学为用。学了就要用。谈话走路处世为人就要按《乡约》上说的做。凡是违犯《乡约》条文的事,由徐先生记载下来;犯过三回者,按其情节轻重处罚。”

处罚的条例包括罚跪,罚款,罚粮以及鞭抽板打。白鹿村的祠堂里每到晚上就传出庄稼汉们粗浑的背读《乡约》的声音。从此偷鸡摸狗摘桃掐瓜之类的事顿然绝迹,摸牌丸搓麻将抹花花掷骰子等等赌博营生全踢了摊子,打架斗殴扯街骂巷的争斗事件再不发生,白鹿村人一个个都变得和颜可掬文质彬彬,连说话的声音都柔和纤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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