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如意的哭声顿住了。
他茫然地望向猪崽,藏在袖中的手指微微抽搐:“那是……我娘?”
“是啊,三哥很久没有见过了吧。”刘越认真点头,叫宦者抱着猪崽上前,“久别重逢是高兴事,要不要抱一抱它?来,叫阿娘。”
空气有了瞬间的静默。
刘如意气的浑身哆嗦起来,却是压着气,不敢让惊怒流露出半分。
半晌,他抽抽噎噎地喊:“阿娘。”
心里撕开了一大道口子,鲜血汩汩地流,远比额间的伤口疼痛,痛得他几近昏厥。
他真正的阿娘还在太后手下受苦……
可父皇离开了他,他只能忍。忍住今日的耻辱,忍住见到韩信彭越的惊惧——他们不是被太后杀了吗,为什么会出现在椒房殿??
他们竟然没有死,被太后藏了起来,还当了梁王的师傅。
天下人都被骗了,被太后骗了。还有刘越……为什么次次跟他作对,究竟为什么?!
父皇送他就藩,把符玺御史赵尧拨给了他。赵尧年轻、多智且善辩,瞧着对御史大夫周昌有了怨愤,在奔丧前夕,忧心忡忡地来见他,说此去奔丧,犹如羊入虎口,太后定会对大王不利。
先帝走了,刘如意何尝不害怕,不绝望?
可他不能不回长安,否则不孝不悌,等同自绝于天下,太后更有借口剥夺他的王爵。
去不去都是死路,他当场落了泪。
赵尧便道:“太子宽仁,与先帝是截然不同的性子。只要不提戚夫人与戚氏,大王用些手段,以求新帝的庇护,或许有一线生机。”
又能挑拨新帝与太后的母子之情,何乐而不为呢?
他听从了赵尧的建议。只要度过奔丧的日子,平安回到封地,受一些皮肉苦又如何?他找准时机晕倒在了宫道上,亦成功地来到宣室殿。
只要传扬出去,天下人都知道赵王受了伤,且是皇帝庇护的人,太后想要下手,无异于投鼠忌器。他却没料到太后来的那么快,还把消息封锁了!
眼见刘盈争不过他的母后,刘如意不甘心啊。
可他没了退路,他只能装作磕坏了脑袋,心智倒退,去模仿孩童的纯净眼神,譬如幼弟刘越。
这也是他和赵尧商讨过的万不得已之策——和刘盈同吃同住,熬到各地诸侯王离京的那一天,再借机恢复神智。
哪知意外一而再再而三的到来,梁王的出现,完完全全打乱了他的计划。
刘如意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刘越他怎么敢??
带他来到韩信与彭越跟前,用猪崽侮辱他,下一步还会做出什么,刘如意不敢去想。他恨,他怒,恨得心头滴着血,尤其韩信手中的那把枪,让他抑制不住逃离的心思,浑身抖若筛糠。
淮阴侯善枪,天下人人皆知。
可偏偏他不能露出破绽。
等回到封地,他定厉兵秣马以图复仇,有朝一日将刘越五马分尸,再千刀万剐!
不,千刀万剐还不够,不如砍了手脚,熏了眼睛,放进猪圈给万人践踏,方能解他心头之恨。
……
韩师傅还真想过,要不要一枪戳死赵王,给大王永除后患。
这么一个和陛下争皇位的人杵在面前,不是碍眼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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