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事情发生以后,我想鬼子总不会甘休的。准要开始捕人了。我也特别警惕。因为平时打一次岗,第二天就戒严,查户口,逮捕人,闹那么大动静。这一次白白丧失了两个军官,就会拉倒了么?不会的。可是一天,二天,三天都过去了,没有一点动静。车站上的鬼子像没事似的,每天还要我们装卸货。开头几天,有些胆小的,从那天见到鬼子的尸体后,就吓得不敢来了,怕受到连累,因为是我们一早发现的,容易惹起鬼子的疑惑。可是后来,看看没有什么事,就都又推着小车上站了。第四天人到齐了。我们一早正在车站上搬运货物,突然鬼子的骑兵包围了车站,四下架起了机关枪,我们所有的脚行,都被赶上了汽车,一直拉到宪兵队去了。”我在汽车上,看看所有被逮捕的人,只有我一个是参加这次事件的。我心想这次可完了。到了鬼子的宪兵队,不死也得剥一层皮。人们一提到宪兵队,头皮都会发麻。一进去,我们都被关进一个大院子里,地上铺着煤渣,鬼子端着刺刀,逼着大家脱下衣服,跪在煤渣上听候审问。每个人的膝盖都被尖利的煤渣刺得血呼呼的流。我是二头,还没等脱衣服,就被第一个喊去审问。鬼子宪兵队长亲自问案,旁边站着中国人的翻译官。宪兵队长问我:“你的二头的?”我没鞠躬,只点了点头,回答说:“是!‘惹怒了旁边的翻译官,他想对鬼子讨好,给我一个下马威,只见他飞起一脚向我后腿踢来,并用手向我前胸一推,想把我甩个倒栽葱。可是我眼快,急用手向上一架,右腿猛力往后一蹬,只听扑通一声,翻译官仰面朝天甩到地上。我愤愤的低声骂他:”你是不是中国人?’翻译官恼羞成怒,从地上爬起来,正要去抽东洋刀劈我,被鬼子宪兵队长拦住:“你的不好,滚的!‘骂了翻译官一句,就拉我到屋里去了。他很客气的把我让到椅子上坐下,说:”刚才翻译官的不好,你的不要见怪;洋行的事,你的知道?’我说:“我不知道!‘宪兵队长翻了一下白眼,不相信的摇了摇头:”你的二头的,洋行常常的在,这事你一定的知道。’他的眼睛狼样的盯住我的脸。我用眼睛迎着他说:“我真的不知道。‘鬼子的脸马上沉下来,在屋里走了一遭,然后站在窗前,指着玻璃窗外边一群跪着的人,对我说:”他们里边谁的干活的,你的知道?说了没有你的事。’我摇摇头说:“太君!那天晚上,我住在家里,没在车站上,我哪里能知道是谁干的呢?我不知道。”我这第三个不知道,使这个宪兵队长暴跳起来,拍的一声,捶着桌子,茶杯被震翻了。他刷的从腰里抽出洋刀,把刀放在我的脖子上,我的心一凉,耳边听到他叫着:“你的二头,不知道,要杀了杀了你的。‘我心里说:”反正完了,’就又摇了摇头。可是,他的刀并没有砍下去,因为他问不出什么,是不会轻易杀了你的。
“这时,外边又进来一个鬼子,宪兵队长就怒冲冲的出去了。这新进来的鬼子满脸笑容,在我旁边坐下,从桌上茶盘子里,拿了两块茶点,送到我的面前。我说:”我不吃!‘他说:“你要好好的说,皇军对你好处大大的。不然,你要吃苦的有!’我说:”我不知道,能硬说知道么!‘鬼子冷笑着说:“你愿意吃苦头,那么,好!’他向外边咕噜了一声,两个武装着的鬼子进来了,手里拿着绳子,站在我的两边。眼看就要动刑了,鬼子发怒的问我:”你说不说?‘我说什么呢?看看马上就要吃苦了,这时,我突然想起鬼子三掌柜的,我要用这个没被我打死的对头,来为我挡一阵了,行不行就这一着了,我就理直气壮的对鬼子说:“太君,就这样吧!我再说你也是不相信的,我请求太君打电话问问三掌柜金三就明白了。我是好人是歹人,他很清楚。出事的那天早上,我到洋行里去,还是我发现了这事情,又是我给宪兵队打电话报告的,我又打电话给医院叫来汽车,汽车来了,还是我把三掌柜抬上汽车,送到医院里。这一些事是真是假,可以调查。这事要是我干的,我还敢大清早到洋行去么?我说这话如有一点假,可以打电话到医院去问问,三掌柜会告诉你底细的。’不知怎的,也许是急了,当时我很能说话,一气说下去。鬼子听了以后,顿了一下,仿佛认为我说的有些道理,果然,立刻从桌上拿起电话听筒,打起电话来了。我听出电话里有三掌柜的回声了,我的心在跳着。他们叽咕了一阵,鬼子把听筒放下以后,脸上有了笑容,很快的走到我的跟前来,握着我的手说:”你的好人大大的,三掌柜的说你很好,好,你回去,没有你的事!‘“就这样,我就出来了。我一边抹脸上的冷汗,一边心里说:”被抓的那些脚行,他能问出个什么呢?杀人的已放走了,他们这些人才真是不知道哩!’还不是空折腾一阵子,又都放出来。这些人虽然受了点罪,可是那两个鬼子军官,终究是埋葬在中国的土地上了。杀鬼子的事,就是这样。“
老周一气听完王强和老洪杀鬼子的故事。当他抬起头来,才感到天很晚了,听到外边呼呼的风声,风里夹着雨点,打着窗纸,远远的传来了隆隆的春雷声。他刚才完全沉浸到故事里去了,一阵紧张,一阵高兴。最后他对王强说:“老王!你真行!机动灵活,随机应变!”
“不!”王强说:“行的不是我,而是老洪,枣庄哪次杀鬼子的事都少不了他,都是他领着干的。……”
王强的话还没有说完,只听到街上“拍拍”响了几枪。王强急忙站起来,低低的说:“出什么事了么?”接着又听到外边轻轻的扑通一声,一阵急遽的马蹄声,从小屋后的短墙外响过去。王强赶紧吹熄了灯,小屋顿时变得漆黑。王强低声对老周说:“鬼子的骑兵过去了,约莫又是在追捕人!”
他的话刚出口,小炭屋门吱吜一声开了,闪进一条黑影,王强问:“谁?”
“我!”火柴擦的一声油灯点亮了。他俩看到灯光下,站着一个人,正是老洪。他比王强个子稍矮些,可是浑身都是劲,两只眼睛亮得逼人,他袖子上有片鲜血,手里提着矮枪,胸部不住的起伏着,王强问他:“老洪!你怎么了?”
老洪点上一支烟,狠狠的抽了一口说:“刚才我打了鬼子一个门岗,叫鬼子的骑兵追来了。”
当老洪看到老周时,惊喜的上前,紧握着手问:“你什么时候来的呀?”
“傍晚就来啦,已等你半天了。”
王强把老周来的情况,谈了谈,老洪连连点头:“这太好了!”
第二章 老洪飞车搞机枪
王强和老周谈洋行杀鬼子的故事后,不久鬼子三掌柜就从医院里出来了。他养伤一个多月,仿佛并没有减轻体重,还是那样胖胖的。扫帚眉下边那一对凶恶的眼睛,时常眯缝着,嘴角拉得长长的,露出金牙咯咯的笑,他比过去更痛快了。因为最近他已被提升为大掌柜,又新调来两个鬼子听他调遣。每天大捆大捆的金票子都经过他的手,除了上缴,他个人的保险柜里,一迭迭的金票在增高着。
每逢他看到王强时,总是把王强拉到身边的椅子上,递给他最好的烟,向玻璃杯里倒满啤酒,像招待上等客人似的,拍着王强的肩膀:“你我朋友好好的!”
“好好的!”王强笑着点点头,可是心却在扑通扑通的跳着。他心想:我没有杀死你倒“朋友好好的”了!
的确,三掌柜升任大掌柜以后,对他比过去更客气了。这一点使王强心里常犯嘀咕。他当了大掌柜能捞钱,会更高兴了,可是为什么偏偏对我特别好呢?他难道从我身上看出什么破绽么?他知道是我领人杀了两个大掌柜而感激我么?不会的。我打他两枪他还认为满意么?也许是他怀疑我,怕我再收拾他这大掌柜而拉拢我么?还是他借着亲近进一步侦察我呢?每次和这新任大掌柜见面,王强脑子里都在思索这些问题。总之,鬼子对王强越客气,越引起他的警惕。
从洋行出事以后,鬼子在洋行四周的高墙上都扯上电网。铁大门也上了锁,从旁边另辟一个小门进出,天一黑就关得紧紧的。洋行里鬼子的床头上都添上短枪,新大掌柜的床头上还多一把锋利的东洋刀。
王强听别人讲,新大掌柜过去在军队里,很会使东洋刀。捉住游击队,都由他来砍头。他砍的干净利索,而且一气能砍很多。王强咬牙切齿地想:这个眯着眼、咧着嘴,对他十分客气的家伙,实际上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鬼。所以每当鬼子掌柜的把他拉到椅子上,递烟献茶的时候,王强从吸着的纸烟的烟雾里,仿佛看到了血淋淋的,被东洋刀砍下的中国人的脑袋在滚。他虽然脸上笑着说:“好好的!”心里却在骂道:“我×你奶奶!我没杀了你,咱总是死对头!”
晚上王强对老洪说:“我不想在洋行了!”
“怎么回事?”
“我两枪没有打死他,他现在却对我格外亲热了,这倒使我犯寻思,是不是他在怀疑我?他越想拉拢我,我越犯疑心,×他奶奶!只恨我一时心慌,没有打准。打死了倒省事。谁知道他肚里卖的什么药?我想了又想,还是不在那里的好!”王强望着老洪的脸,等着他的回答,因为从山里出来,上级指定老洪负责。同时,他俩自小在一起,从个人感情上,也是以老洪的意见为意见。老洪的性格刚强果断,他只要认准要作的事情,没有办不到的,就是刀山他也要攀上去。王强比较犹豫,遇事有时拿不定主意。
“你暂时在那里再待一个时期!”老洪说,“现在我们已经和山里取得了联系,我们最近要加紧干出点成绩来。你在洋行车站多注意着点,遇有军火武器,我们要搞一点。这些天,扒车也困难了,鬼子发现货车常丢东西,火车上有鬼子伪军押车,前天晚上我们扒上去,被一阵乱枪打下来了。……”“怎么?没有伤着人么?”
“彭亮的裤裆给打穿了两个窟窿,还算没伤着人。昨天他们哭丧着脸对我说:”看样子鬼子不叫咱吃这两条线了!‘我狠狠的对他们说:“鬼子什么时候也没说过叫你吃两条线呀!要吃就得干,以枪对枪,就是你空手,叫他逮住,也别想活,咱有枪,揍倒一个正好,揍倒两个,就赚一个。’他们才点了点头说:”对,过去我们也曾用煤炭跟炭警拼过的,有枪就干!‘现在是组织起来,武装起来的时候了,你在车站上要多注意一下武器的问题。什么时候搞到了枪,你就什么时候离开洋行,还没搞到你就出来,搞枪就困难了。“
王强点头说:“对!我再待一个时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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