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个胥吏交换了一下眼色,一个神情凶恶者就要开口,却被另一个神情狡诈者阻止,后者上前嘿嘿冷笑一声:“其中情由经过,你自上公堂与廷尉讲去,我们只管捉凶。”
芈月瞋目裂眦,厉声高叫:“我儿乃是秦国质子,要带走他,须得行文与秦国交涉”
那凶恶之胥吏不耐烦地将芈月一把拉开,芈月待要抗拒,竟发现此人孔武有力,远胜普通胥吏,自己也算有些武艺,竟被他扼住手腕不能动弹,那狡诈之胥吏趁机从她的怀中揪走嬴稷。
那凶恶之胥吏将芈月一把推倒在地,冷笑:“你说他是质子就是质子吗谁人相信,堂堂一国质子会跑到这种贱者居住的西市来杀人凶手还有何话可说带走”
那狡诈胥吏扛起拼命挣扎的嬴稷,扬长而去。
众人见状,刚想阻止,不料外头又冲进许多校尉,叫道:“廷尉府执法,谁敢阻挠”顿时将众人都惊吓住了。
芈月听得嬴稷被扛着一路大叫:“母亲,母亲”只叫了几声,便似被捂住了嘴,再也不闻其声。饶是她再镇定,再深沉,此刻也不禁如普通妇人般疯狂大叫:“子稷,子稷一”顾不得一切,踉跄追了上去。
她追得披头散发,不慎踩着裙角摔倒在地,又爬起来继续追赶,甚至鞋子都掉了一只,赤着一足追了半日,脚下尽是鲜血,却终究不及对方早有准备,如何能够追得上
便纵追得上,她一个孤身女子,又能将这些训练有素的胥吏如何
芈月跌坐在地,泪眼已经模糊,她重重地捶了一下地面,想要站起来,爬到一半却又无力地跌坐下去。
薜荔气喘吁吁。追了几条巷子,终于赶上芈月,一边喘着气要扶她起来,一边惊恐叫道:“夫人,夫人,您没事吧”
芈月的脸色变得铁青,声音也变得冷厉。她的话语像是从齿缝中一字字挤出:“我没事,我们去找子稷。我不会让任何人夺走我儿子”
她扶着薜荔,慢慢地回了居处。贞嫂慌忙出来,见了芈月惨状,惊呼一声,忙去拿了伤药,将芈月的伤足清洗包扎。
芈月一动不动,怔怔坐着,任由贞嫂与薜荔摆布,洗了脸。换了衣服,重绾头发。直到冷向等人闻讯回来,她才忽然惊起,指派了众人去各处打听嬴稷的下落。
人一散去,她又变得怔怔的,茫然不知所措的样子。
薜荔自服侍她以来,从未见过她如此模样。不禁伏在她膝上大哭。
贞嫂端了粟米糊进来,半日不见她动,只得劝道:“夫人,您吃一点吧。”
芈月摇头:“我吃不下去,一想到子稷今夜不知道要受什么罪,我根本没办法有一刻安宁。”
薜荔哭道:“可您这样也不是办法啊公子被抓走。冷先生他们已经去打听了,您这般不顾自己,可怎么救公子呢”
芈月抬头天色,此时天色已黑,叹道:“已经宵禁了,他们也不能再走动了,否则必是要被拿住当成犯夜之人的。可是子稷这一夜。他该怎么过啊他会不会吓坏了他们会不会打他欺负他,会不会不给他吃东西他可有地方睡一想到这些,你教我怎么可能有心思自己先吃,怎么可能有心思休息”她越说越是凄凉,薜荔和贞嫂两人听了,也不禁垂泪。
芈月的声音在夜色中听来,寒浸浸的:“有时候觉得这世间的难关,一关又一关,你刚过了一关,转眼又有更坏的情况发生。我明明在努力了,是不是我们活着从秦国到了燕国,我们从大火中活着出来,我们没有被杀死被烧死,没有冻死,没有饿死。我只想平平安安地抚养子稷长大,我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争了,为什么她们还不放过我”
薜荔上前抱住芈月泣道:“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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