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和军倒也没有食言,立即收住脚步,撤出奉节,虽然仍占领着夔门,但到底没有再前进一步,赵尔巽长嘘口气,但没等他睡几个安稳觉,却又传来川北大乱的消息,一群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乱党在当地煽动起义,拥戴同盟会员熊克武做了司令,称“四川民军”,这支民军装备精良,几乎清一色的曼利夏钢枪,这是奥匈帝国制造的步枪,北洋军的装备,谁也不知道那些乱党是从何处得到这些武器的,军中还有几门怪模怪样的大炮,很轻便,几个壮汉就能抬着满山跑,可威力却不比山炮小,几炮过去,城墙上就没人了。
川北是四川新军招募兵员的主要地区,由于不放心四川新军,赵尔巽前些日子已经将四川新军解散,四千余名官兵全部遣送回乡,现在川北大乱,许多退伍新军士兵加入造反者的行列,使得这支起义军的战斗素质远高于会党武装,巡防营、团防局连吃败仗,川北局势动摇,川中也是人心惶惶。
赵尔巽只好从夔州府调兵川北,拆东墙补西墙忙得不亦乐乎,此时也顾不得再做忠臣了,立即拍发通电,拥护君主立宪,赞同南北议和罢兵。
就在赵尔巽被遗老们骂得狗血淋头的时候,这一切的幕后操纵者赵北却适时的收敛锋芒,一边回过头去,继续主持新文化运动,一边继续整编他的革命卫队,并通过各种渠道向全世界尤其是南美洲和东南欧的那些小国疯狂收购武器弹药,充实共和军的军火库,一时之间,武汉地区成了国际军火掮客的乐园,通过那些挂着洋旗的轮船,这些外国奸商充分展示了他们那高超的走私技巧,各个时代、各种结构的步枪迅速将汉阳兵工厂的库房堆满,从古老的斯潘塞连珠枪,到较新式的法国造勒贝尔八子枪、意大利塞里格蒂自动枪,完整的展现了近代枪械发展史,由于型号太过驳杂,弹药无法通用,以至于兵工厂督办刘庆恩不得不发布命令,规定凡是制造年代早于1880年的旧枪一律论斤收购,没有子弹的步枪则一律按照废铁价格收购。
共和军忙着整军,南北和谈也继续在上海租界进行,双方代表在继续扯皮的同时也在相互靠拢,袁世凯在天津行辕焦躁不安的等待着和谈结果,并与各国公使进一步加深“友谊”,急切的等待着洋人许诺的借款,至于那个苟延残喘的满清王朝,则徒劳的向列强抛着媚眼,但除了日本和俄国表示出了些许的兴趣之外,其它国家都无动于衷,忠于清廷的封疆大吏仍然叫嚣着“勤王”,宣布“中立”的官员也继续着他们的中立。
虽然北方强人袁世凯和南方革命实力派赵北都在呼吁“和平”,但说归说,做归做,南北两个实力派之间是停战了,但各地的战火却是愈烧愈旺,这叫“全国停战,局部开火”。
在共和军的支持下,南方的革命之火开始燎原,更多的会党武装举行起义,弹压地面的巡防营也纷纷闹起兵变,五花八门的旗帜在南方各地竖立起来,城头变换着大王旗,以往的争权夺利从“温情脉脉”走向刀光剑影,草民、官僚、土匪、豪绅,纷纷投身于这场争夺,有的做了都督,有的献上人头,更多的人则在捞了一笔之后就跑去租界。
北洋第五镇的讨伐大军仍在江苏地面与两江总督长庚的部队展开拉锯战,两江总督的位置,北洋势在必夺,长庚也绝不会轻易放弃,为了争夺这块大肥肉,两军沿着长江厮杀,南国烽烟四起,战火熊熊……
守卫北方的北洋军仍在招兵买马,扩充实力,北方各省虽比南方平静许多,但也不是世外桃源,山陕的刀客、中州的蹚将、山东的白莲教,也如久旱之后的原野,被这南方飘来的甘霖一淋,也都“噌噌”的冒着尖,北方各省的巡防营、新军也都三心二意,不肯为朝廷效力,跟袁世凯眉来眼去……
边疆也不太平,俄国在蒙古和新疆蠢蠢欲动,英国殖民协会又在叫嚷“印度总督区的北疆应该在青藏高原”,同盟会在东北三省策动绿林响应南方革命,虽然很快就被曹琨联合张作霖、吴俊升、冯德麟等人镇压下去,但日本却借口维护本国在东北的利益而开始调兵遣将,驻扎朝鲜的日本军队已开始向鸭绿江集结,随时可以进入南满,被日本军队“保护”起来的朝鲜“纯宗皇帝”又在关注鸭绿江畔的“间岛问题”……
对于中国人来说,这是一个风雨飘摇的动荡时代,国事是如此的艰难,国家似乎随时都有被列强瓜分的危险,国家的前途被迷雾遮挡,谁也不知道前面是悬崖还是坦途,所以,无论是政客还是革命者,他们走出去的每一步都是那样的小心翼翼。
拨开历史的迷雾,赵北似乎看见了一点光明,但他依然保持着一份必要的谨慎,他现在的想法很简单,那就是:任凭风浪起,稳坐钓鱼台。
第121章 清廷密使
一辆漂亮的四轮马车辚辚的碾过那坑坑洼洼的街道,剧烈的颠簸将车里的乘客颠得东倒西歪,虽然这种感觉与京城的街道没什么两样,但乘客们还是透过车窗发现了一些与众不同的东西。
“祥子,力巴们在那路中间修得是啥玩意?”一个乘客好奇的向坐在对面的饶汉祥询问。
“那不是力巴,那是筑路工人,修得是交通岗亭,那上头得站着交通警察,指挥交通,手里拿两面旗,一红一绿,绿的通过,红的止步,谁敢违反,当场扣下。这也是赵总司令办的新政之一,以后还要修马路,开电车,几位若是再来武汉,或许就不必坐马车了。”饶汉祥陪着笑说道。
“那要是咱们走路呢?那交通警察管不管?”那人又问。
“那他就管不着,但不许乱穿马路,尤其是街口,得走斑马线。”饶汉祥回答。
“何谓‘斑马线’?”
“这个……现在汉阳没修马路,还没画呢,其实就是画在地上的白线,跟斑马的纹路差不多,故此得名。……别问我什么是斑马,我也没见过。”饶汉祥抹了把额头的冷汗,没办法,这几位京城来的旗人大爷未免太没见识了点,不过这似乎也怪不到他们头上,毕竟,这个时代见过斑马线的中国人确实没几个,其实不要说斑马线,便是见过电车的人也没多少,也就租界里有这种交通工具,再就是天津城里有,那还是袁世凯前几年办新政的时候跟洋人学的,这个电车武汉就没有,现在中国只有两个城市有电车,一个是上海,另一个就是天津。
所以,现在武汉的公共交通事业主要靠马车支撑。
这辆马车里的这几位乘客除了饶汉祥之外,都是清一色的旗人,为首的叫继禄,是清廷内务府次席大臣,剩下几位也都是内务府的司员。有清一代,内务府总管皇宫事务,诸如祭礼、财务、刑狱、警卫等等,实际上就是皇帝的管家,虽然是肥缺,但因事关重大,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得缺的,内务府首席大臣和次席大臣通常都由皇室近支旗人担任,都是皇室可以信赖的人,一些不方便交给外臣去办的差事就得着落在他们身上。
此次到武汉办差,继禄是奉了密旨的,但由于他一向守口如瓶,此次武汉之行到底所为何事,即使是同行的那几个旗人也都不太清楚。
其实继禄到武汉来的目的只有一个:想办法与共和军总司令赵北会晤,取得他的信任,然后想办法说服他支持君主立宪。
为了收买赵总司令,清廷下了血本,从皇家内库搜罗了不少奇珍异宝,交由继禄带着,准备随时献给赵北,除此之外,考虑到赵总司令喊的那句“抢钱抢田抢娘们”的革命口号,几个从新选秀女中挑出来的美貌女子也都跟着继禄到了南边,如果赵总司令点头,她们就是总司令的侍妾了。
除此之外,继禄还带着一封密旨,只要赵北同意君主立宪,就封他为“鄂王”,比照明代云南沐氏前例,由他赵氏一族世镇湖北,王爵世袭罔替。
对于此次武汉之行,继禄根本没有信心,但朝廷密旨下来,他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带着几个可靠的司员,带上财宝美女,连夜离京南下,乘火车直抵汉口,然后拿着庆亲王奕劻的亲笔信,先去武昌拜见了湖北议院议长黎元洪。
黎元洪与奕劻是旧相识,当年他之所以当上协统,全靠奕劻的“庆那公司”帮忙,因此,从某种意义上说,奕劻是黎元洪的“伯乐”。
奕劻的亲笔信确实起了些作用,黎元洪答应牵线,为继禄等人安排一次与赵北的会面,但并不保证总司令一定会接见继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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