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眼睛逼视着李当的双眼,一字一顿地道:“雾—红—血!”
这三个字似乎有一种不可思异的魔力,李当喃喃地慢慢念道:“雾红血,雾红血。”
李当突地长长叹口气道:“我的结义兄弟叫做雾红斩,你叫做雾红血,原来你想用仇人的鲜血洗尽他的冤屈。儿子替老子报仇本就天经地义,公道得很,公道得很哪!”
驼队众人耸然动色,只因李当所说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年轻的均想:难道,当年侠名鼎鼎的烈火战神竟然杀死了自己的结义兄弟!?只有年纪大一点的知道二十年前实有一段曲折公案。
那骄傲的年轻人听李当提起雾红斩的名字,眼里似乎快要喷出火来,他将手中的刀柄握得更紧,“呛”的一声拔出了雪亮的钢刀,刀尖直指李当喝道:“若你交出烈火刀法,我当好好安葬你!”
这年轻人好狂!
可是李当并没有生气,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李当都不会生气。因为这个年轻人骄傲的神情俨然象极了当年的雾红斩,可是他再也不会看到雾红斩了,从二十年前起,他就再也看不到雾红斩了!
李当在阳光下摊开两手,缓缓说道:“这双手二十年来很少摸过刀,也很少使出过烈火刀法,但我答允你,今天我会用刀,我会让你看到真正的烈火刀法!”
黑衣人默立半晌,沉声道:“多谢!”
他虽然非常憎恨面前的这个老人,恨不得喝他的血,吃他的肉。可是对于这个老人的武功,江湖上任何一个人都没办法不佩服,他也不能。
能和他交手实在是极高的荣誉,这个老人对对手的尊敬,无论是谁,都会感到热血沸腾!
李当走到一个佩刀的粗壮汉子面前,说道:“借你的刀一用。”
粗壮汉子激动得几乎身子也颤动起来,嗫嚅地道:“但我的刀只是一把普通的刀,既没用上好的精铁,钢火也淬得不够好,如何配李大侠使用?”
李当微笑道:“不妨,这世上没有平凡的刀,只有平凡的人,唯一能给刀带给光辉的,只有用刀的人。”
那粗壮汉子冷汗涔涔而下,恭恭敬敬地解下佩刀,双手呈给李当。
李当执刀在手,反手将刀插入腰带,走到雾红血面前数尺站定,说道:“我已有刀,请出手。”
雾红血冷冷地道:“但你为何不拔刀?”
李当端容道:“我只会出手一次,我保证,刀会出现在它该出现的地方。”
雾红血凝视着李当的双眸,他的眼睛明亮而坦然,雾红血吁了口气:“你竟如此托大,我虽胜之不武,但为报父仇,说不得也只好出手,小心了!”
雾红血的刀光,就象是一道道静静的闪电,虽然没有震耳欲聋的雷声相随,却快得几乎使人无法闪避,真正令人致命的,岂非也只是闪电,而不是雷声?
李当的身法却看来很迟滞,他的身法看来并不象能避开这么快的刀法,但雾红血密集的刀光偏偏沾不到李当的一片衣袂。
雾红血转瞬间已经砍出了八八六十四刀,虽未奏功,可是雾红血的气势竟然丝毫不竭。
雾红血一声轻啸,刀法忽变,忽由快捷转而凝重,每一刀砍出都隐隐夹着风雷之声,虽然仍是每一刀都仍只能从李当身边险险擦过,但每一刀都在李当身旁激起一股黄沙,声势极盛!
这少年的刀法竟是刚柔相济,实在已是炉火纯青的地步!但李当此时并未出手,仍是在满天刀光中好整以暇,功力之深,更是令人叹为观止。
雾红血出手越来越猛,在李当身旁激起了无数道黄沙,那些黄沙被他刀风所激,竟然在李当身畔凝聚不散,又过一刻,这些黄沙竟在李当身旁越聚越厚,形成了一个笼罩李当全身的大沙球,就象是一个厚厚的鸡蛋壳一般,只有李当的头脸尚有一部分未被沙球笼罩。
李笑天失声道:“李大叔若再不反击,沙球一旦笼罩全身,他视线受阻,岂非……?”
此时人人心中均是雪亮,雾红血才智武功均是高明已极,李当既已答充只出手一次,他一方面防御严密,一方面步步为营,竟利用沙漠难得的地利,以黄沙遮挡李当视线,李当若冒然出手,一击不中,更无生理;若仍是隐忍不发,沙球一旦全部笼罩李当全身,到时李当更是任他宰割。
雾红血智计虽然巧妙,但若无深厚的内力,又怎能凝聚沙球不散?
智计虽然可怕,建立在实力基础上的智计更是可怕!
李当暗叹道:“这少年年纪不过二十余岁,武功心计却都已高明之极,果然不愧是雾红斩的儿子!”
沙球的口子越收越小,但李当仍是在等,他在等一击必中的机会,但雾红血此时刀法堂堂正正,竟是无隙可击。
机会什么时候才会出现?若是抓不住这唯一的机会,迎接李当的岂非只有死亡?
雾红血踏步向左,一记凌厉无匹的刀光闪过,带起一股黄沙,那最后的一丝缝隙已经封上,沙球已象一个光滑无壳的大鸡蛋!
雾红血的眼睛在发亮,他等待着这一天,已等了二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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